乾清宫的御书房里，檀香混着墨香缭绕。林小凡捏着块桂花糕，望着案头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大明律》，眉头拧成个疙瘩——自彩票爆炸案后，宁王府的暗线就像条滑不留手的鱼，总在他眼皮子底下溜。
“陛下，”张永端着茶盏凑过来，“奴才有个法子，能让宁王自己往枪口上撞。”
林小凡抬眼：“哦？说来听听。”
张永压低声音，指了指窗外：“这几日，臣让锦衣卫在南昌城里散播些‘闲话’。比如说，宁王府的暗卫在城外挖了‘藏银坑’，专门埋流民的血汗钱；又比如说，宁王的师爷偷偷改了彩票的封条，把‘众人之财’写成‘皇家私库’……”
“胡闹！”林小凡把桂花糕往桌上一放，“宁王要是死不认账，咱们拿他怎么办？”
“陛下，”张永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奴才让人伪造了宁王的密信。信里说，‘彩票乃民间自发，本王只取三成’——您瞧这墨迹，是用宁王府的徽墨写的，连折痕都和真信分毫不差。”
林小凡接过信，对着烛火照了照：“这能骗得了人？”
“能骗得了百姓。”张永笑了笑，“再说了，奴才让人在南昌城门口贴了告示，说‘凡提供宁王私印证据者，赏银百两’。您猜怎么着？昨日就有个地痞拿着半块私印来领赏——说是从宁王府的狗洞里捡的。”
林小凡的手指在信纸上敲了敲：“你这是逼宁王认账？”
“是逼他‘不得不认’。”张永凑近，“宁王要是跳出来喊冤，咱们就把这封信、这告示、还有百姓的‘证词’全呈到刑部。到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毕竟，谁能相信‘皇叔’会骗百姓的救命钱？”
三日后，南昌城的大街小巷炸开了锅。
卖糖葫芦的老张头举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宁王吞了咱的彩票钱！”他扯着嗓子喊：“上个月俺卖了十张彩票，头奖五万两！可钱刚交上去，就听说进了宁王府的私库！乡亲们，咱们找宁王要账去！”
人群瞬间围了上来。卖炊饼的王婶举着个缺角的瓷碗：“俺也听说了！宁王府的厨子说，最近顿顿吃鹿肉，那鹿肉的钱，就是咱们的彩票钱！”
更绝的是，南昌城里的老秀才们编了首顺口溜：“宁王宁王莫要藏，彩票钱儿亮堂堂；今日吞了百姓米，明日百姓拆你墙！”这顺口溜顺着赣江往下传，连鄱阳湖的渔船上都有人唱。
林小凡在乾清宫听着张永的汇报，笑得首拍桌子：“好你个张永！这谣言比朕的圣旨传得还快！”
“陛下，”张永指了指案头的密报，“宁王的暗卫己经在南昌城抓了三个传谣的地痞。可您猜怎么着？那三个地痞见了官，竟异口同声说‘是宁王府的人让他们传的’——说是‘宁王要收买人心，怕百姓忘了他的好’。”
林小凡挑眉：“宁王这是引火烧身？”
“是引火烧别人的身。”张永压低声音，“奴才让人查了，那三个地痞的家里，都收着宁王府的‘救济粮’——说是‘赈济流民’，实则是拿米换他们的嘴。”
半月后，京城收到南昌急报。
“陛下，”司礼监的小太监捧着折子跪伏在地，“宁王递了本章，说要‘替陛下澄清谣言’。”
林小凡接过折子，展开一看，差点笑出声。宁王的奏疏里写着：“臣闻民间有谣言，称臣私吞彩票钱。臣特此声明，彩票乃民间自发，所得款项皆用于‘赈济流民、修建义学’，账目可查……”
“账目可查？”林小凡把折子拍在龙案上，“他宁王府的账本，朕比谁都清楚——上个月江西布政司送来的粮册，宁王府的佃户交的租子，比去年少了三成！那三成，不就是进了他的私库？”
张永笑着接话：“陛下，宁王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越是急着撇清，百姓越觉得他心里有鬼。”
正说着，张永的贴身小厮匆匆跑进来：“陛下！南昌传来消息，宁王府的暗卫把传谣的地痞关进了大牢，说是‘妖言惑众’！现在全南昌的百姓都堵在宁王府门口，喊着要‘见宁王’！”
林小凡的眼睛亮了：“走，去看看。”
六月的南昌城，烈日当空。
宁王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却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们举着“还我血汗钱”的木牌，有的提着空米袋，有的抱着破棉袄，嘴里喊着：“宁王！你吞了我们的彩票钱，今天必须还！”
宁王朱宸濠站在二楼的雕花栏杆后，脸色铁青。他身后站着几个谋士，其中一个正凑在他耳边低语：“王爷，再这么闹下去，朝廷的钦差就要到了……”
“慌什么？”朱宸濠扯了扯玉佩，“朕让人准备了‘证据’——彩票的封条、私印、还有地痞的供词，足够让朕‘清清白白’。”
话音未落，就听楼下传来一声暴喝：“宁王！你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抬头，见个穿粗布衫的老农举着块木板，上面贴着张泛黄的纸——正是宁王伪造的“彩票私印”！
“这是俺在宁王府的马厩里捡的！”老农扯着嗓子喊，“上面还沾着马粪呢！宁王，你说这是‘民间自发’的彩票，那这私印是哪来的？”
人群哄闹起来。朱宸濠的脸涨得通红，刚要发作，又听楼下传来另一个声音：“宁王！你再看看这个！”
是个戴方巾的书生，举着本账册：“这是江西布政司的粮册，上面记着宁王府的佃户去年交了八成租子，今年只交了五成！那三成，是不是进了你的私库？”
朱宸濠的手开始发抖。他想起前日暗卫的报告——那三个传谣的地痞，竟在牢里“咬”出了宁王府的“米粮账”；更没想到，连江西布政司的账册都被翻了出来。
“宁王！”百姓们的喊声响彻云霄，“还钱！还钱！”
朱宸濠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望着楼下如潮的人群，突然瞥见人群里闪过道身影——是张永的暗卫，正冲他使眼色。
“够了！”朱宸濠猛地甩袖，“今日朕就‘自证清白’！”他转身对身边的胡世宁道，“去，把朕的‘赈灾粮’抬出来——朕要让百姓看看，朕是如何‘仁德’的！”
胡世宁犹豫了一下：“王爷，那粮仓里的粮，是……”
“闭嘴！”朱宸濠踹了他一脚，“去！就说朕要‘开仓放粮’，救济南昌的百姓！”
林小凡站在街角，望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抹冷笑。他摸出块桂花糕，塞进身边老农手里：“老丈，这糕给您。您瞧，宁王的‘赈灾粮’，是不是比朕的‘彩票钱’还烫手？”
老农咬了口糕，甜得眯起眼：“陛下，您这招儿妙啊！宁王想赖账，咱们偏要他‘主动’把钱吐出来！”
林小凡望着楼上脸色惨白的宁王，轻声道：“张永，传旨——让镇北新军在南昌城外扎营，名为‘维持秩序’，实为‘看着宁王’。再让王阳明写封信给江西的流民，就说‘皇上替你们盯着宁王，你们的血汗钱，一分都不会少’。”
张永躬身应下。他望着楼下逐渐散去的人群，又看了看林小凡，突然笑了：“陛下，您这哪是‘让宁王背锅’？您这是‘借宁王的手，把民心焐热了’。”
林小凡望着天上的太阳，想起前日周经说的话：“民心如火，越烧越旺。”
而此刻的南昌城，百姓们举着“皇上圣明”的木牌，跟着镇北新军的队伍，往城外的粥棚走去。粥香混着蝉鸣，飘得很远很远。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林小凡靠在龙椅上，手里攥着那半块伪造的“彩票私印”。印底刻着一行小字：“宁王亲启，切莫声张。”
他突然笑了。
这天下，从来不是靠“压”就能稳的。
是要让百姓看见，他们的手，能捂热自己的饭碗；他们的嘴，能说动皇帝的耳朵；他们的声音，能让那些想“吞钱”的人，自己把钱吐出来。
而此刻的宁王府里，朱宸濠正捏着那封伪造的“赈灾粮”账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望着窗外的夕阳，突然听见暗卫来报：“王爷，镇北新军在城外扎营了……”
“知道了。”他冷笑一声，“传朕的命令——让暗卫去京城，把流民捡的银子全收回来。就说……”他顿了顿，“就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暗卫领命而去。朱宸濠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不知道，此刻在京城乾清宫的御书房里，林小凡正让人把那半块私印和宁王的奏疏，一并放进个锦盒里。
锦盒上贴着张黄符，写着：“待宁王反时，启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