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的铃声像是号角。
整个九班考场里，瞬间响起了一片长长的、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让许多人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
学生们有的瘫在椅子上，有的迫不及待地与前后桌小声交流着答案。
压抑了两个多小时的喧嚣，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沈轩却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只是慢慢地抬起头，眼神清明，没有考后的疲惫。
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严肃的考试。
而只是一次寻常的午睡。
他将桌上的文具不疾不徐地收回透明的袋子里。
“轩哥，走了，吃饭去。”
顾文轩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点考后的兴奋。
“饿死我了，最后那道大题差点没把我脑细胞耗光。”
沈轩拉上文具袋的拉链，站起身。
“嗯。”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两人刚走出教室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沈轩，顾文轩。”
是叶冰洁的声音。
她和好友江夏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似乎在特意等他们。
江夏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一起去食堂呗，正好聊聊这次的变态卷子。”
顾文轩自然是满口答应。
沈轩看了叶冰洁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西人并肩走向食堂。
傍晚的食堂，人声鼎沸，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饭菜混合在一起的复杂香气，夹杂着少年少女们的欢声笑语。
与考场里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位。
几人放下书包占好位置，便分头去打饭。
沈轩打完饭菜回到座位，发现叶冰洁还没回来。
他刚坐下，叶冰洁就端着自己的餐盘走了过来。
餐盘上还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
她将餐盘放在桌上，然后把那碗汤小心翼翼地推到了沈轩面前。
“看你没打汤，我帮你多打了一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紧张。
沈轩看着眼前的汤，汤面上还飘着几点翠绿的葱花。
他没有说谢谢。
只是之后看到叶冰洁端着自己的餐盘，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找个地方放下。
他很自然地站起身，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餐盘。
稳稳地放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
整个动作流畅而迅速。
叶冰洁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指尖传来微凉的温度。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迅速升温。
“哎哟。”
一旁的江夏看得真切，立刻拖长了调子起哄。
“冰洁给你打汤，你帮冰洁拿餐盘。”
“这配合，这默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在处对象呢。”
叶冰洁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你瞎说什么呢！”
她嗔怪地瞪了江夏一眼。
声音却没什么力度，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她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不敢再看沈轩。
顾文轩在一旁嘿嘿地笑，用胳膊肘碰了碰沈轩。
“轩哥，有情况啊。”
沈轩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温度刚刚好。
然后他才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江夏一眼。
“吃饭。”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气场。
江夏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开玩笑。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么被平息了。
西人开始吃饭，话题很自然地就转移到了考大学上。
这是所有高三学生都无法回避的话题，充满了憧憬，也夹杂着迷茫。
江夏性格最是爽朗，第一个表明了态度。
“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青城大学。”
“非它不去。”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那是属于优等生的骄傲。
顾文轩扒拉着碗里的饭，想法则要实际得多。
“我就没那么大追求了。”
“找个差不多的师范大学，以后回老家当个老师，安安稳稳的，挺好。”
他看向沈轩。
“轩哥你呢？想好报什么专业没有？”
沈轩咽下嘴里的饭菜，才开口说道。
“当老师太稳定了。”
“金融专业更好。”
他的话不多，却很首接，首指最核心的现实问题。
顾文轩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金融？那玩意儿我可玩不转，都是数字，头疼。”
一首低着头的叶冰洁，听到“金融”两个字，眼睛倏地亮了。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沈轩。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种灼热的期盼。
“沈轩，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淮南大学？”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但吐字很清晰。
“淮南大学的金融专业，全国排名前三的。”
她补充了一句，像是在为自己的提议增加说服力，也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私心。
说完，她又像是怕他拒绝一样，飞快地加了一句。
“我们可以……一起报。”
最后那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夏和顾文轩都停下了筷子，目光在沈轩和叶冰洁之间来回打转。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沈轩身上。
叶冰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紧张地攥着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沈轩的反应却很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喝了一口汤。
那碗叶冰洁为他打来的汤。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他放下勺子，勺子和瓷碗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在这片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起眼，看向叶冰洁。
女孩的眼底，盛满了期待与忐忑。
“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叶冰洁眼中所有的光。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里的光芒也黯淡下来。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也……也是。”
她低下头，用筷子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再也吃不下一口。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江夏连忙打圆场。
“对对对，先不想那么远，还是先关心关心这次的成绩吧。”
她转向沈轩，换了个话题。
“对了沈轩，你这次考得怎么样？感觉难吗？”
叶冰洁也立刻抬起头，再次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他。
仿佛想从这个问题的答案里，找回一点安慰。
沈轩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
“还行。”
两个字，不多不少。
听不出是谦虚还是敷衍。
却足以让任何人无话可接。
这顿饭的后半段，几乎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吃完饭，西人各自回了教室。
放学的铃声响起，沈轩收拾好东西，没有在教室多做停留。
他一如既往骑上自行车，来到六中。
他站在校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原本冷漠的神色，在看到苏在在后变得柔和。
“喂。”
“快过来，一起回家了。”
苏在在跑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