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凝霜离去后,李二牛赶忙捏住一颗杏仁放入口中,稍一用力,便传来 “嘎嘣” 一声脆响。
“嗯,滋味甚佳,清脆可口,微苦中又带着丝丝香甜。”
李二牛正欲再尝其他干果,却被雷鸣生伸手轻打了一下。
“二牛,注意些,还有一人未到,莫要吃光了。”
“哦,好。不过这干果实在是香,哥,你也捏一个尝尝。”
“各样尝两个便罢,只是这南瓜子数量不少,咱们边嗑瓜子边等江凝霜吧。”
“好嘞,我给你斟上茶,咱们边喝茶边嗑瓜子。”
约摸过了两刻钟,仍不见江凝霜归来,两人不禁有些焦急。
“雷哥,你瞧这茶水咱俩都饮了好几杯,凉菜也已上桌,小霜儿怎还不见踪影?”
“唉,再等等吧,女子梳妆打扮总归是麻烦些,想必快好了。”
又过了片刻,正当两人等得不耐烦之际,一位容貌秀丽、精致动人的女孩行至桌旁,拉开椅子径直坐下。李二牛抬眼一看,说道:“哎,姑娘,你可是走错桌了?我并不认识你啊。”
“是啊,这位姑娘你…… 嗯?且慢,你是…… 你是江凝霜?” 雷鸣生仔细端详,带着些许疑惑问道。
“正是我呀,不过才离开一会儿,怎就不认识了?你们两个可真没良心。” 江凝霜嗔怪道。
雷鸣生和李二牛盯着江凝霜细细打量许久,才确信眼前这容貌姣好的女孩便是之前的小乞丐。此时的江凝霜刚沐浴梳洗完,恰似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又如雨后新叶般纯净娇嫩。
江凝霜见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顿时又羞又恼地说道:“喂,你们俩怎么回事?为何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没见过女子不成?”
“啊,哦哦,那个…… 主要是你前后变化太大,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我一时看入了神。” 李二牛忙收回目光,挠着头说道。
雷鸣生感叹道:“是啊,确实差别极大,如今的你与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秀丽得难以言表,仿若诗中所云:
‘肤似凝脂肌似雪,
眸同星辰眉同月,
发如青丝颜如玉,
鼻若琼瑶唇若血’。”
“嘻嘻,你这诗随口就来,尺水丈波,虽有些夸张,却也让我有些难为情了。” 江凝霜半是欣喜半是羞涩地说道。
“这可不是他编的,是我们私塾的先生所作。”李二牛揭发道。
“呃,对对,我可没那般学识,只是引用罢了。不过二牛,不是我说你,你怎的其他事记不住,这类诗句倒是颇为熟悉。”
“好了,你们俩莫要再说了,赶紧用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江凝霜不知为何,忽然神色一冷说道。
雷鸣生和李二牛对视一眼,皆不明小霜儿为何如此,方才还笑意盈盈,此刻却脸冷面寒,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令人难以捉摸。
“这不都是凉菜吗?本就是凉的……” 李二牛对江凝霜的话有些不解,话未说完,便见雷鸣生手搭在鼻子处,不住地向他使眼色,于是赶忙住口。
店小二见这桌人已齐,急忙将剩余的菜肴端上桌。菜肴一端上来,香气四溢。三人拿起筷子尝了几口,只觉味道妙极了,尤其是招牌菜酥肉丸,果真如江凝霜所言,鲜、香、滑、嫩兼具。雷鸣生和李二牛也顾不上烫,当即大快朵颐起来。江凝霜起初还略有矜持,可后来见两位男子运筷如飞,也顾不得形象,与这两个毫不谦让的家伙争抢着吃起来,不多时,一桌子菜便被扫荡一空。
“嗝嗝,总算是吃饱了,这菜味道着实不错,小霜儿眼光独到,选的地方甚好。” 雷鸣生打着饱嗝说道。
“你唤我什么?” 江凝霜瞪眼问道。
“小霜儿啊,怎么了?”
“不许你这般唤我,只有我爹才可如此叫我,你要唤我名字。”
“好的,小…… 呃,凝霜,凝霜姑娘,这样行了吧。”
“此处菜味虽佳,只是太过精致,分量颇少。这一顿若非点得多,我怕是还填不饱肚子。下次可不能来了,得寻个量大实惠的馆子。”
“你还说你没吃饱,今日这桌菜近乎一半都进了你腹中,尤其是酥肉丸子,属你吃得最多,我才吃了几口便没了,哼。” 江凝霜忍不住对李二牛埋怨起来。
“嗳,饭桌如战场,手快有,手慢无,吃得慢可怪不得旁人。”
雷鸣生摇了摇头,他对李二牛的吃相早已熟知,暗自叹息一声,随后向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见状,立即走了过来。
“客官有何吩咐?”
“小二哥,结账。”
“好嘞,客官此次共消费一两三钱零八文,八文钱的零头可为您抹去,付一两三钱即可。”
雷鸣生付完钱,三人走出饭馆,来到大街上。雷鸣生扭头对江凝霜说道:“那个…… 凝霜姑娘,今日相遇一场,衣服也赔了,饭也吃了,你我两不相欠。我俩还需购置些杂物便回去了,就此别过吧,有缘再见。”
江凝霜听闻雷鸣生道别的话语,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转而露出一抹哀伤之色。
“唉,欢乐时光总是短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有幸得两位哥哥为我解围,为我购置衣物,还让我饱餐一顿,我已心满意足,小妹在此感激不尽,多谢你们。” 言罢,江凝霜对着二人行了一个福身礼,起身时双眼微红,满是悲戚之色,令人见之不禁心生怜悯。
见江凝霜泫然欲泣,如带雨梨花般楚楚可怜,雷鸣生忍不住关切问道:“不知江姑娘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还能有何打算?不过是个乞丐罢了,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原本有两个相好的伙伴,前几日也暴病离世,如今我在这世间无人问津、无人关爱、无人怜悯,没有温饱,没有亲情,没有呵护,有的只是恶语相向、厌恶唾弃、拳打脚踢、饥寒交迫。说不定哪一日便会饿死、冻死、病死、被人打死,又或是被野狗咬死。运气稍好些,卖身至大户人家为奴为仆,终身不得自由;最为凄惨的便是被掠至青楼,为娼为妓,任人亵玩,苟延残喘。” 江凝霜声泪俱下,悲切地诉说着自已的悲惨境遇,真可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李二牛听她哭得这般凄惨,不禁动容,将雷鸣生拉至一旁说道:“哇,好可怜啊,我都快忍不住落泪了,哥,咱们帮帮她吧。”
雷鸣生亦感同身受:“你欲如何帮她?”
“不如将我们身上的钱都给她吧。”
“你舍得?” 雷鸣生笑着问道。
“江姑娘如此可怜,我自然舍得。”
“唉,二牛,三个月前,其实我俩也险些落得与她相同的境地,不过是运气稍好,被白师兄接引上山,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那雷哥,你的意思是,将她接引入山?”
“对,给她钱财终有花光之时,并非长久之计。只是,我在思量是否要告知她我们的身份,我俩未经师兄商议便私自引人上山,怕是不妥。”
“这倒是个棘手之事,不如你先问问她意下如何,可愿意上山?”
“嗯,也好。”
雷鸣生行至江凝霜跟前,轻声说道:“江姑娘,你的境遇令我们深表同情,今日相逢既是有缘,我俩自不会将你弃之不顾。我这儿有个去处,不知你可愿意随我们同往?”
“随你们走?我能否先问问你们是何人,来自何方?欲将我带往何处?”
雷鸣生听闻江凝霜之言,不禁陷入沉思,似在斟酌该如何应答,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江凝霜见雷鸣生这般神情,赶忙解释道:“雷大哥,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妨,方才那些问题不过是下意识想问,我能看出你们皆是好人,我愿随你们走,说起来,再怎样还能比当下的境遇更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