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嘿!”被钢架绊了下的博士跌进庆典场,得亏黑在她前面。
黑感到有人扑到她身上,用力站定撑住了博士,博士因此没至于啃了满嘴沙子。
“小心。”
“多谢了。”博士站稳,仰视这在外的钢铁架构。
“来时听见了拜松的声音,现在却没了,没赶上啊……”
“闭幕式时连带着小姐父亲也会出场。”黑说道,“你还有机会,博士。”
“行吧……嘶,那个,黑啊,咱们这个入口……”
博士回身看了眼她们进来的地方——用来划定庆典场的临时帆布墙间隙。
“不太正规吧?”
“夜场据小姐说是不限票。”架构前热闹的喧嚣与她们如同隔着片厚障壁,黑的声音很清楚。
“那还行,咳,说到底,从哪里进不是进啊。”博士这下舒心了,“走呗,进去玩吧。”
“注意分寸,博士,这里鱼龙混杂,很难说有没有……”
“哎呀我知道啦。走吧走吧。”
“……唉,好。”
…………………
“应该差不多了。”
小渊混入人流里隐藏行踪,时刻留意着类似博士的目标出现。
她开始盯梢之前打了几场沙滩排球。
一开始她不熟悉规则,被自已人和对方半调戏半认真的指教了一番。
理解规则和打法后,她就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打废了。
单手并零封对方一次后,她收到了张野瘤兽烧烤组合券——价值两千哥伦比亚金券,只要连续赢下五局沙滩排球就可以拿到。共三百张,这是诗怀雅的神秘礼物之一——她很满意。
但她的满意截止于盯梢时见到的一个人。
“嗯?你来了啊小渊……嘿嘿……”
喝醉的忆星渊。
脸色桃红,嘴里吐出炽热衬有香槟特有的香氛酸味,湛蓝双眸半睁着,冲她的同伴流露出温和的模糊感。
语气惰懒而软嫩,和平常拒人千里的清冷相差甚远,虽说人喝醉后性格的确会有所差异……但她搂抱着小渊手臂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禁不得遐想,这个依人乖顺的忆星渊,和那个淡漠忧郁的忆星渊,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喔哦,你好棒……”忆星渊冲小渊甜甜的笑一下,“那,明天带着斯卡蒂,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唉。”小渊扶额。
据香槟桌的工作人员说,忆星渊就喝了三杯,那怎么会成这副烂泥模样……之前她在小渊面前喝过几次酒,但从来没醉过。
还是说她那几次都在装?!
……不管怎么样,眼下,她现在得找个地方把忆星渊安置下来,这就又要费点时间了。
“你喝醉了。唉……”小渊给忆星渊灌醒酒汤又以几近背着的方式把她搀住。
“走吧,带你找个地方歇会醒醒酒,”
“醒酒?为什么……”忆星渊叨叨着,“你醉了吗?………”
“是你醉了。”她边回答忆星渊边带她往海边走。
“我醉了吗?”
“昂。”
“我没醉,我没……”
“嗯?”斯卡蒂本来在眺望大海想着什么,结果小渊正好和她擦肩而过。
“哎——她这是怎么…她喝醉了?”
小渊听见声音后,四处看看,才透过人缝看见斯卡蒂。
“对。”她简洁的回答。
“你现在有空吗?”
“有。”
“帮我看着她。”小渊让忆星渊坐在斯卡蒂旁边,忆星渊本来是抱着小渊的,这下就换了个人倚靠。
“斯卡蒂……”忆星渊像猫一样蹭蹭斯卡蒂的手臂。
“我在这。”
斯卡蒂抬头时,小渊却已经回到了人群中。
“(看来她有什么事)……”斯卡蒂没多想,低头去照顾忆星渊了。
…………………
“不旺我白等。”
小渊发现了博士,后者和一个丰蹄青年笑谈着不知道什么。
人群作为她的掩护,哪怕她们之间只有十余步距离,小渊也没被博士发现。
只是没有被博士发现。
“(等下要找机会故意让她看见我……)”小渊假意仰头喝果汁,却从杯身的反射注意到有人靠近——
“呦嘿,小姐。”原来是搭讪的。
“嗯?”现成的机会,看博士和丰蹄青年分开,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决定去处,小渊开始演戏。
“你就是刚才打排球的那位吧?”其中一个搭讪者直接试着揽住小渊。
她躲开那个人,并学着忆星渊平淡发轻的口气回答:“啊,不,我不是她。”
“呀嘿?我当时难道看错了?”
“我们是姐妹,她是姐姐……我不太清楚她现在在哪里……”
“哎,正好,我也在找她。”搭讪者以悠闲的口气再次尝试:“要不咱们一块去找你姐?”
“这就不了,我还有事……”
“可以放一下啦,夜还很长嘛。”
“真的不行……”
“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发菲林女性插进对话。
她无视了搭讪者,对小渊说:
“小姐,有人找你。”
“哎?怎么这么多人找……”
黑用眼神示意小渊,小渊愣了下,然后心领神会。
“……啊,好。”
那两个人只好讪讪走开,寻找其他目标。
………………
斯卡蒂闻见了忆星渊身上的酒味,浓厚且层次多样,明亮愉快,和此时的忆星渊正相搭。
“斯卡蒂,你有家人吗……”
但是和忆星渊嘴里出来的话毫不相搭。
“曾经有。”
“你还有过啊……”忆星渊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轻语道。“这么问你是不是觉得不太礼貌……但是我,我不知道怎么换了(个)方式问了……”
“没事,我不介意的。”
“真好啊……你还有过家……”忆星渊说着说着动情了,眼里湿漉漉的。
“我没见过我的家人,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
“人都会有家人吧。”斯卡蒂本就在整理自已的思绪,现在更是有机会和别人诉说了。
“我不一定哦…”忆星渊点点斯卡蒂的嘴唇,斯卡蒂心里一惊。
上一个这么做的是劳伦缇娜……
忆星渊眼里发湿,口气却以很轻的程度道出话来:
“有个人跟我说……我是别人制造出来的个体……”
“制造出来的?”
“对…那是个说话神神叨叨的男人,说自已是什么魔王。”
“…你信他说的吗?”
“我想不信,可我不觉得他会在那时候骗我……”
“如果说是制造出来的……”斯卡蒂侧目,“我应该也算一个。”
忆星渊嘴里的香槟氛气几乎吐到了斯卡蒂耳边。
“你也是?……”
“如果没那些事,那些人……”斯卡蒂讲述着,“我不会被制造出来。”
“和你现在孤身一人有关系?”
“不如说,这直接有关我当时选择成为猎人的原因。只是……”
“……什么?”
“后来有个东西告诉我,这原因并非它们的手笔,它是被人一手制造的……我出于被人造就的灾祸,成为猎人,变成它们的一员,向它们挥剑,可最后,我发现自已反而成了别人用以逃避责任的工具。”
斯卡蒂清叹一声。
“海嗣不可怕,人才可怕。”
………………
“果然,和你说话就是舒服啊。”博士双手枕头,向后仰去。“直接明了。”
“你在说我?”
小渊坐在高脚凳上,她双脚可以晃秋千,但博士即使现在向后仰,依旧能做到整个脚触地。
“那不然呢?”博士回答,“虽然你企图假演她这一点有点掉分……不过整体看,你还是通透的。”
黑没加入讨论,她在吧台边上等候着。
“所以,你就想说刚才那点事?”小渊打个哈欠,“什么干员不干员的,没兴趣。”
“真的吗……”博士故意作出一脸可怜样。
“我是没兴趣,你得试试说服她。”小渊往海滩的方向指指,“我们两个人里面她在大事上做主,跟我没关系。”
“她在哪呢?”
“她——”小渊想起来斯卡蒂在忆星渊旁边。“——喝醉了,回去歇着了。”
“那你刚才在指什么……”博士尝试抻脖子看海边,结果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聪明人难道就一定要做什么动作都有含义吗……”
“啊啊……”博士挠挠头,“那现在我能问个联系方式嘛?”
“没有这种东西。”小渊一口回绝,“我们没什么朋友关系,有也不让你知道。”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呢…”
“都说了双胞胎。”
“你们接下来想去哪?”
“不知道。”
“那不如来罗德岛歇歇脚?”
“……都说了这事她做主!”
“那总不能让我吃不饱吧……”博士这下真有点委屈了。“到底我也是不追究你们钱的问题了……我都这么做了,给我点东西让我得吃一下嘛……”
“……”小渊翻白眼。
“呜啊……”
“……”小渊眼角微微动了下。
就在博士大感无奈,准备就此收手时,小渊吐出几个字。
“她在海滩……我只允许你看一眼。”
“哎?!”博士翻脸如翻书,直起腰杆来。
“好,我这就去!”
“哎哎哎。”小渊跳下高脚凳按住博士的肩膀。
“说了只能看一眼。”
“为什么?”
小渊的神情霎时变得古怪。
“怎,怎么了?她会变身?”
“什么变身……有些东西,你可能多看几眼就会……”
“…无法理解?”
“……心态爆炸。总之我带你去,看一眼你就走。”
“好。”
“还有你。”小渊瞟到黑。“她看完了你也得走。”
“……”黑不置可否。
……………………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身为人活下去了……”
忆星渊还在和斯卡蒂说话。
“人不只有那些制造我的类别……”斯卡蒂俨然成了讲述者。
“但不论如何,其实我都不认为自已还配作为人或者海嗣活下去…那些让我陷入那种境地的人付出了代价,可我也让无辜的更多数人死去…海嗣告诉了我真相,但它们也只是要为初生寻找副合适的躯壳……”
“……你为两边付出,却又同时背叛了两边吗?……”
“就是这样。”斯卡蒂目光黯淡,“博士揽下了所有责任,让我逃离他,可我不觉得他和那些围绕着我的灾厄有什么关系…我才是该付出代价的人。”
“……”
“如果这个世界的我也面临同样的抉择…她是怎么选的,又是以什么心态继续活下去的呢……”
“……”
“我平常不会让自已这么想,因为一想起这些事,我就觉得有人在看我,那些被我害死的人……”
“……呼……”
“你觉得,我这么想是不是……”斯卡蒂侧目看忆星渊,但声音戛然而止。
“睡着了?……”
忆星渊的面庞很安详,睫毛甚至都没有颤动,吸呼气的声音很轻而且急。
“……”斯卡蒂把她放平,不可避免地,这让她们的头发都掺进了沙粒。
看着忆星渊的睡相,她有点恍惚。
“她是怎么做到,心事重重,还能这样放松的…?”
远边,博士眺望到了一个银发如瀑的背影,一名少女躺在这背影身前。
她见过这背影。
所以她理解了为什么小渊只允许她看一眼。
“她是——?”
“嘘。”小渊作嘘声状。
博士以诧异的目光看小渊,而后者只回她一个神秘的笑。
“我们之中有些人,有些事,你别知道,最好不要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你不感兴趣。”
不等博士开口,小渊就接话说道:
“好,你已经看见其中之一了,所以现在带着你的疑问消失。”
“……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说。”
“这其中之一……是我想的那种吗?”
“我怎么知道你想的什么。”小渊耸肩,“行了,快走快走,别拖时间。”
“……”博士走之前禁不住又瞟了眼。
小渊蹲在那个白发身影旁边,不知道说着什么。
那头厚密的长发,那件流浪歌手红裙……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