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回来！”靖帝又将竺香檀提溜了回来，强行摁在自己腿上坐着，“朕问你，你去博戏所做什么去了？”
“赢钱呀！”竺香檀说得眉飞色舞，看起来她还赢了不少，这是新手运气？抑或是，那‘一见生财’的东家看穿了竺香檀的身份，故意给她放水？
“你天天赢钱？都像你这样，那博戏所有多少银钱供折损的？岂不是马上要关门大吉？”开赌坊，不是开善堂！
“也不是每次都能赢钱呀！”竺香檀笑语盈盈，娓娓道来，“若是我哪一日将带去的银钱输光了，那博戏所的管事便会送我一份礼物，是上好的胭脂和口脂，陛下看，就是我现在用的这个……”
水葱般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还有脸颊，“陛下看着颜色是不是很鲜活？还带着一股清新的花香。”
“……”靖帝仔细观察了竺香檀的脸颊和嘴唇，肌肤娇艳，唇色鲜艳欲滴，透着不可言说的诱惑……
撇开竺香檀天生丽质，这胭脂肯定也有相当功劳。
“这些胭脂水粉都是南照国来的，据说南照国盛产鲜花，这些脂粉都是用当地新鲜的花瓣制成的。我请尚药局的医官帮我看过，都是天然的原料，不掺半点假。比宫中分发的要好！”竺香檀言者无心。
“比宫中的要好？”靖帝听者有意。
后宫嫔妃用的胭脂水粉，那都是有定例的，德妃这个品级，再加上靖帝对她的恩宠，分派给她的妆具定然是最高规格的。
宫里最高规格的妆具，竟然不如外头博戏所用来招揽顾客的精细？
“是的呀！我输的钱多，拿的脂粉多，给高尚服她们每人都发了一份，她们用着也觉着好，比咱宫里的要好！”竺香檀可以永远童言无忌！
靖帝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皇帝，他知道宫里每年用在采买脂粉的银钱，往往多达300万钱。
300万钱，买回来一批粗制滥造的破烂玩意忽悠他的后宫妃嫔？
竺香檀一番无心之说，靖帝一字不落，完全听了进去。
第二天，靖帝就命大理寺悄悄调查此事。
很多事情都是经不起查的，一查，拔出萝卜带出泥，长乐宫的郑尚宫首当其冲。她可是贵妃的人，是镇国公府的人！
于是，大理寺寺卿小心翼翼的启奏陛下，“微臣可还需往下查？”
镇国公，皇帝的亲舅舅，功臣元老，一般人可开罪不起！
“查！”靖帝金口玉言。
皇帝都说查了，大理寺办差自然尽心竭力，不出十日便查出给宫里供货的商户没少给镇国公府送礼。
他们没有首接贿赂镇国公拓跋鸿，而是送给镇国公府的两位公子，也是两位驸马爷，拓跋珪和拓跋瑞厚礼。
往日送了多少银钱暂且不论，仅眼前人赃并获这一桩，里头就有近100万钱，另有一个镶满宝石的金腰带。
这金腰带普通人是用不得的，驸马爷也没资格用。
既然镇国公府不能用这个物件，偷来的锣，敲不得。那这是要送给谁的金腰带，不就呼之欲出了？
送给贵妃娘娘的！
宫里每年用在妆具上的采买款，三成进了镇国公府的口袋，那送进宫里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欺君！
靖帝龙颜大怒！
不出几个时辰，长乐长公主、兰陵长公主姊妹两个身着朝服进宫请罪。
“陛下，必定是有人蓄意栽赃。镇国公府蒙先帝与陛下厚爱，皇恩浩荡，断不能做出这等贪赃枉法之事！”长乐公主慷慨陈词，她的驸马说自己没干过那贪墨之事，那绝对就是没有！
“九哥，我们吃穿不愁，宫里每年给的赏赐那么多，驸马用那么多钱做什么？他不会的！”兰陵公主一如既往的天真。
“……”做什么？比如多养几个外室啊！靖帝一语不发。
大理寺的人查到了商户贿赂拓跋家两位公子的事，原本人赃并获，既有详细的账本，又有人证，由不得拓跋珪和拓跋瑞不承认。
问题就出在夜长梦多，只一晚上时间，账本被烧了，主要人证暴毙在大理寺狱，余者临阵倒戈，翻供了……
这下大理寺忙着自证清白，还怎么去深挖镇国公府？
“阿姊起来吧！”靖帝态度温和。
你这才登上皇位几个日子呀？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动肱骨之臣？和你小妹妹一样——天真！
“请陛下还镇国公府清白！”长乐公主这是逼靖帝给个说法了！
没办法！靖帝虽没说什么，但是给了镇国公府丰厚的赏赐，以示自己错待了镇国公府，赏赐权当赔礼了。
皇帝也要面子，你不能非逼着皇帝开口向你镇国公府赔罪吧？
所以这事儿，就这般不明不白的，了了！
是月，贤妃和昭仪都顺利生产，贤妃生的是个小公主，昭仪生的却是个小皇子。可见天佑拓跋家，怎么拓跋家的女儿个个都能一举得男？
德妃给小公主送去了丰厚的礼品，昭仪的小皇子那边，她照样一根线都没给——都撕破脸了，谁还跟你演姐妹情深？
靖帝的做法也很明显的厚此薄彼，小公主满月，就被封为长宁公主；小皇子那边，却一点动静没有。
镇国公府也知道靖帝心里还对上回的贪墨案耿耿于心，并未揪住此事不放。
“还不都是德妃那贱人挑唆的！”贵妃在长乐宫里大发雷霆。
“娘娘息怒，仔细隔墙有耳！”贺兰司言低声劝诫。
“本宫还怕她不成？”贵妃有恃无恐，好像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他镇国公府要惧怕的事情；似乎他拓跋家的人，纵是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也自然有人帮着堵住。
“娘娘，如今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还得是郑尚宫老道。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德妃那狐狸精给收拾了？不是说等本宫诞下小皇子就能立刻把她给除掉吗？”贵妃真的等不及了！
“对付德妃，须得有十足的把握，一击致命，否则后患无穷！”在这后宫中摸爬滚打半辈子，郑尚宫老马识途、目光如炬。
先皇后统领后宫多年，最后不是也没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着贵淑妃倒台吗？
其实，先皇后当年将九皇子——今日之圣上——交由贵淑妃抚养，于贵淑妃是一个烫手山芋，是柄双刃剑。
九皇子体弱，万一他夭折在贵淑妃的青梅殿，那可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奈何贵淑妃生于后宫，自小耳濡目染各种阴谋诡计，又得前朝萧皇后真传，竟是从无错处，让任何人抓不到她半分把柄……
当然，先帝明里暗里护着淑妃，也是淑妃能在后宫一帆风顺的重要原因。
今时今日的仁德妃，就很有点当年贵淑妃的意思。
这母女二人，简首阴魂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