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贵妃娘娘出宫后去了东市卖这幅绣画!”伏兴低眉顺眼的将绣画呈上。
靖帝仔细审视着那牡丹少女图:十六岁的慕容敬,明眸善睐,皓齿内鲜。花蕊一般的容颜明媚而艳丽,鲜活的笑颜犹如冉冉升起的朝阳,首射进他幽冷的心底……
而如今,不过区区数载,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幅画卖了多少钱?”靖帝问。
“回大家的话,八十贯。贵妃娘娘用那八十贯钱在外郭城治了二十亩水田,十亩旱地,另买了一间茅草屋。”
她给王芸置办的安身立命之所?“你们花多少钱将这幅画买回来的?”靖帝问。
“一百二十贯!”伏兴低头回答:那商户见来人非买到手不可,自然咬死高价不肯松口。
“呵!”靖帝一声轻笑,“果然无商不奸!”
竺香檀首到宫门落锁前才回到宫城,靖帝还以为她要拖到月明星稀,方才肯恋恋不舍的钻暗渠回到宫中呢!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不必伺候!”听竺香檀的声音,她的情绪异常低落。
“诺!”宫人们弯腰行礼后安静退下。
靖帝突然出现在竺香檀身后,竺香檀本能的拔下发簪刺向“贼人”,呵斥道,“什么人?!。
“是朕!”靖帝攥住竺香檀攥着发簪的拳头,“檀儿,是朕!”
“……”竺香檀愣了片刻,左手握拳,猝不及防的朝靖帝的脑袋砸去。
“……”靖帝的身体后仰,躲开了。
竺香檀趁势挣脱靖帝的钳制,脚下一扫,欲图将靖帝绊倒……
靖帝抓住竺香檀的左拳,借力飞身躲过竺香檀的扫荡腿,同时将竺香檀的左臂扭到她背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竺香檀身上。
外头宫人听到寝殿有响动,推门进来看到这极端不和谐的一幕……
“下去!”靖帝冷冷下命令,一边将竺香檀攥在右手手心的发簪取下来。
“诺!”宫人们低眉顺眼的退下,夏司衣心里想着怎样帮她的主子贵妃娘娘解围,落后了一步,被伏兴拽着胳膊拖了出去:
有没有点眼力见的?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要你瞎掺和?
“你怎么了?”靖帝将发簪放在远处,将竺香檀扶起来。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竺香檀跪在靖帝面前,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沉痛表情,“我随你处置,绝无怨言!”
贵妃失宠了!
“听说贵妃行刺陛下!”
“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
“贵妃是仙竺公主,难道要千里迢迢的去灭掉整个仙竺?”
“所以陛下才没有处置贵妃娘娘是吧?陛下也不想挑起两国兵戈,陷万民于水火。真是个明君!”这后宫中的女子,始终对皇帝保持着热烈的爱慕之情。
“可是陛下己经有一月不曾踏入过琼华宫,也不曾提及贵妃,想必贵妃复宠再无希望!”
“贵妃没希望,你有啊?”
“那难说,没准陛下就注意到我,也未可知……”
靖帝的确有一月没有再去找过贵妃,那是因为那晚贵妃言辞决绝,“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每一次和你在一起,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靖帝当时动了大气,拂袖而去,再不愿提及贵妃一个字。
看着上官淑妃温柔而顾盼神飞,努力取悦自己的模样,靖帝偶尔也会想:怪不得尉迟怀瑾和你闹那样僵,你看看你这什么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间,靖帝又会不自觉的担心贵妃:她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有没有自己折磨自己……
没有!竺香檀很沉静,她自己都许久不曾回琼华宫了,有时她会在青梅殿留宿。望着寝殿中央生母身着皇后朝服的模样,一看就是一整天。
先帝命画师给先贵淑妃画了这样一副画,欲立贵淑妃为后,然拓跋鸿坚决反对。
若是贵淑妃当了皇后,在禹帝百年之后,帝位必然会落到慕容恪的手中,名正言顺,实至名归。吴王恪在朝中一向威望甚高:地尊位亲,中外所向。
那绝对不是拓跋鸿愿意看到的,也不会是慕容靖想要看到的结果:皇帝的位子只有一个,谁敢说他不想坐上去感受一把?
“母亲!”竺香檀与母亲对视良久:母亲她从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慕容敬知道,自己并不了解生母。
因竺香檀频频出入青梅殿,宫里盛传:贵妃娘娘又打着故清河长公主的名头去吸引陛下的目光,博得陛下的恩宠了!
“娘娘,太妃娘娘唤您用晚膳了!”宫女来传话。
这些日子,大多数时候,竺香檀都宿在太妃苑,仍睡在她生前的榻上。是了,她如今是个活死人。
“多吃点,这些日子,你瘦多了!”崔太妃嘴上不准女儿这样,不准女儿那样,可是看女儿憔悴损,又止不住的心疼。
“无碍,清瘦一些,对身体有好处的。”竺香檀也给母亲夹菜,“阿娘,你也吃。”
“欸!”崔太妃手里拿着筷子,却食不知味,“珠儿,你走吧!”虽然万般不舍,但是只要女儿健康无忧的活着,她在不在自己身边,在哪里,身为母亲的,都不会太在意。
“我去哪儿?”竺香檀微笑:回去?那我只能去地府,做一只没有灵魂的傻鬼。
“离开皇宫,去哪儿都好!”崔太妃放下筷子,握住女儿的手,“这仇咱们不报了,经过了这么久,无论咱们抓住拓跋鸿什么把柄,他都轻轻松松的一一化解掉了,他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地位稳固,不是你一个孩子能轻易撼动的!”
“……”的确如此!竺香檀不言语。
“珠儿,若你生母和恪哥哥地下有知,他们也一定不愿你为了报仇这样委曲求全,他们一定和我一样,只希望你活着,快乐的活着!”
“来不及了!”竺香檀将自己另一只手放在母亲手背上,“从我在仙竺大狱中醒来那一刻开始,我就己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崔太妃满目凄凉:玉石俱焚?那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阿娘吃,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等,等拓跋鸿露出破绽,他远非神灵,自有软肋!”
靖帝几次三番的朝琼华宫方向走去,可还未走到,又下意识的拐了个弯,到别的妃嫔宫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