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映着苍白的祠堂墙壁,姜璃靠坐在墙角,手指紧攥那支金针。怀中的姜砚终于止住了高热,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她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心头却并不轻松。太医院那一夜惊险万分,几乎命悬一线,可真正让她心绪翻涌的,是那条线索——绷带上的蛊虫,与姜砚脉象中的蛊毒同源。
这绝非巧合。
翌日清晨,姜璃早早起身,将姜砚安置妥当后,换上一身旧衣,悄然离开玄武坊。她必须确认那具宫女的身份,和那条绷带上真正的秘密。
皇宫东侧的太医院依旧静谧肃穆,晨雾未散,守卫们仍在轮班更替之间。姜璃借着熟悉的地形,绕过主道,从偏门潜入医典阁附近。她的目标不是金针,而是昨夜淑妃宫女留下的痕迹。
她记得那个女子身着浅绯色宫装,腰间系着绣了梅花的宫绦——那是淑妃宫中低阶宫女的标识。按理说,淑妃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嫔妃,为何会出现在太医院?又为何要处理染血的绷带?
姜璃轻手轻脚地避开巡值太医,在一间偏殿后的杂物房前停下脚步。这里堆满了旧医册、废弃药柜与染血布帛的残余。她迅速翻找,果然在一堆旧布料下,发现了一块尚未焚烧的白绢,边缘残留着暗红血迹。
她取出随身匕首挑起一角,凑近细看,心中一震。
那些微小的黑斑点,竟是一只只蛹状虫卵的痕迹。
正是昨日为姜砚施针时,在他经络深处探到的那种诡异蛊毒!
姜璃心跳加快。她不动声色地将这块破布藏入袖中,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低声交谈。
“你还拿这些废布做什么?”
“娘娘说要彻查此事,连一块布也不能放过。”
“可这些早该烧了……万一被别人瞧见就不好了。”
“闭嘴,快捡,别让管事知道。”
姜璃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缓缓后退。她没有再逗留,趁着二人忙碌之际,迅速从窗棂跃出,消失在晨雾之中。
回到玄武坊己近午时,姜璃把那块布料交给陆昭明,请他帮忙辨认蛊毒来源。陆昭明接过一看,神色骤然凝重:“这不是寻常毒物,像是南疆王族秘传的‘魇魂蛊’,极其罕见。”
“你是说,它本不该出现在大晟朝?”姜璃追问。
“不错。”陆昭明点头,“此蛊毒性极烈,若非体内有特殊体质的人,根本无法存活超过三日。你弟竟能撑这么久,真是奇迹。”
姜璃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有人想杀他,但没成功。”
陆昭明皱眉:“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姜璃站起身来,目光沉静如水:“我要进宫。”
陆昭明一怔。
“淑妃那边有问题。”她语气坚定,“我得亲自去看看。”
陆昭明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你要小心。淑妃虽不受宠,但她背后……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姜璃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离去。
当天夜里,她再次潜入皇宫,这一次的目标是淑妃宫。
淑妃居于西六宫最偏僻的一处,宫灯昏暗,人影稀疏。姜璃翻墙而入,借着夜幕掩护,悄悄潜入内殿旁的小库房。
屋内堆放着一些药材与杂务器具,角落里还有一张案几,上面摆着几只青瓷瓶,瓶口封蜡严实。她走近细看,其中一个瓶子底部残留着些许黑色粉末,隐约可见蠕动的虫影。
她心头一紧,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小片布巾蘸取粉末,准备带回玄武坊进一步研究。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姜璃立刻熄灭烛火,缩身至梁柱之后。只见一名宫女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只漆盒,神情紧张地西处张望。
“娘娘,东西带来了。”她低声唤道。
屋内顿时响起一道柔婉却带着几分阴寒的声音:“放那儿吧。”
姜璃瞳孔一缩。
淑妃竟在宫外?
她屏住呼吸,继续聆听。
“事情办得怎样了?”淑妃问。
“回娘娘,己经送去太医院了,姜砚应该快不行了。”
“很好。”淑妃笑了笑,“太子那边怎么说?”
“殿下说,只要姜璃还在,就不能彻底除掉姜砚,否则她必反扑。”
“哼。”淑妃冷笑一声,“她一个亡国之女,能掀起什么风浪?倒是谢渊那边……”
“侯爷己经答应不再插手,他说,只要我们不碰姜璃,他就不会干涉。”
“呵……”淑妃轻笑,“那位镇北侯,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私生子啊。”
姜璃的心猛地一沉。
谢渊竟然知道姜砚的真实身份?
而且——他还愿意保全姜砚?
她咬紧牙关,强压怒火,继续听下去。
“娘娘,您真打算用魇魂蛊对付姜砚?”宫女迟疑地问。
“不然你以为呢?”淑妃淡淡道,“他身上流着皇室血脉,若不尽早除去,迟早是祸根。至于姜璃……她若识相,最好永远躲在玄武坊。若敢再来京城……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地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娘娘!左司郎中沈大人求见!”
淑妃脸色一变:“让他进来。”
姜璃知道不能再耽搁,趁她们分神之际,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一路疾行,首到远离淑妃宫才稍稍放缓脚步。
此刻,她脑海中无数思绪交织成网。
淑妃、太子、沈砚舟……他们早就盯上了姜砚,甚至不惜用魇魂蛊下毒。
而谢渊……
他到底是敌是友?
雪落在肩头,融成一片冰凉。姜璃抬头望向夜空,眼底浮现出一抹决绝。
无论如何,她都要揭开这一切真相。
哪怕代价是——踏碎整个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