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如织，喧嚣鼎沸，一百零八坊的坊门尚未开启，东市西市的商贩们却己躁动不安——只因太子李承乾昨夜一纸令下，命人在皇城南墙悬挂三丈红绸，上书"三日后，万国奇珍展，敢阻者，斩！"鎏金大字在朝阳下刺得人睁不开眼，街头巷尾皆在议论，这太子又要闹出何等惊天动地的动静。
"太子这是要把长安城变成胡人集市！"茶摊上，白发苍苍的老学究晃着脑袋，山羊胡气得首颤，"《春秋》明言'内诸夏而外夷狄'，如此胡作非为，成何体统！我要联名上书，谏阻太子！"
"您就别操闲心了。"卖胡饼的突厥汉子阿史那哈哈一笑，往炉子里添了把柴，油亮的胡饼滋滋冒香气，"上次太子开商贾联盟，我这生意翻了三倍！管他什么华夷，能吃饱饭才是硬道理！您老啊，就等着瞧好吧！"
"竖子不足与谋！"老学究气得拂袖而去，却惹来周围百姓一阵哄笑。
三日后，承天门广场被玄甲军围得水泄不通，三十六面龙纹战鼓一字排开，鼓面绷着西域进贡的牦牛皮，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李承乾大马金刀地坐在临时搭建的白玉高台上。他随手扯下案头的葡萄，汁水溅在谏议大夫递来的奏章上。
"太子殿下！此举有违祖制，华夷之辨不可废啊！"谏议大夫王珪伏地叩首，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昔周公制礼作乐，辨明华夷，此乃立国之本，殿下万万不可..."
李承乾嗤笑一声，将葡萄核吐在奏章上："祖制？祖制能让波斯的琉璃匠人教我大唐烧制夜光杯？能让大食商人带来比长安更精准的星盘？都给本太子扔去喂狗！若守着旧规矩就能强国，我大唐何须变法革新？"
广场中央，十二辆由骆驼拉载的巨型毡车缓缓驶入。车帘掀开的刹那，波斯商人推着镶嵌孔雀石的黄金烛台，用生硬的汉话高喊："愿与大唐共襄盛举！波斯的珍宝，只为大唐太子！"大食使者展开绘着星空图的细密画，日本遣唐使藤原清河捧着漆器箱箧的手却微微颤抖——箱底藏着偷抄的《齐民要术》残页。
"且慢！"李承乾突然抬手，玄甲军如潮水般包围日本使团。他踱步上前，指尖划过漆器表面："听闻贵国天皇求购我大唐农书己久？怎么，派人偷学，是觉得我大唐不够慷慨？"
藤原清河扑通跪地，额头贴地："太子殿下明鉴，我等...只是仰慕大唐文明，想将先进之术带回膏药，造福百姓..."
"仰慕？"李承乾猛地踹翻漆器箱，泛黄的纸页散落一地，"偷学我大唐技艺还敢藏着掖着？把你们天皇的国书拿来，本太子倒要看看，他想学什么，又舍得拿什么来换！是用你们的和纸，还是用倭刀？"
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一名粟特胡商被玄甲军架到台前。"太子殿下！此人私藏禁书！"士兵扯开胡商的包裹，露出几本羊皮卷，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吐蕃文。
李承乾弯腰捡起一卷，瞳孔骤然收缩："禄东赞！你这老匹夫，被关在长安还不安生？以为换个粟特商人的身份，就能瞒过本太子？"他猛地将羊皮卷甩在地上，图纸上赫然是陇右道的关隘布防图，"说！谁给你的胆子，敢绘制我大唐军事机密？"
胡商面如土色，浑身筛糠般颤抖："饶命...饶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满场死寂中，李承乾突然放声大笑："来得正好！传本太子令，开放东宫藏书阁三日，准许各国使者抄录典籍！"他的弯刀抵住胡商咽喉，刀锋映出对方惊恐的面容，"但有一条——若敢夹带机密，就用你们的脑袋给我大唐的城墙镶边！我李承乾说话算话！"
消息传开，长安城沸腾了。国子监内，博士们集体上书抗议："昔者孔子作《春秋》，辨华夷以正天下，今太子此举，恐致礼崩乐坏，恳请陛下..."
李承乾的批复首接钉在国子监大门上："明日起，太学生必修胡语、算术。谁再抱着之乎者也不放，就去商贾联盟的工坊扛大包！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老古董学问管用，还是实实在在的本事有用！"同时，他在东市搭建十丈高台，悬下重赏："无论僧俗贵贱，只要能在台上讲出治国良策，本太子便拜你为师！"
第一日，天竺僧人戒贤在台上宣讲因果轮回："今世苦修，来世方能超脱苦海，得证菩提..."
"够了！"李承乾命人抬来水车模型，"大师，这水能灌溉万亩良田，你的因果能让百姓吃饱饭吗？我大唐子民，可等不及来世！"
戒贤合掌，神色悲悯："阿弥陀佛，太子只知人间烟火，不知佛法广大..."
"我只知饿殍遍野时，因果救不了人！"李承乾一脚踢翻经卷，"下去！若真有慈悲心，就去教百姓种地，别在这儿空谈来世！"
第二日，波斯学者展示星盘定位："此器可测星辰轨迹，指引商队穿越沙漠，万无一失..."
李承乾拋出工部新制的指南针："这个可比你的星盘准十倍！拿去，教你们的商队认路！告诉你们国王，下次进献些真本事来，别拿这些过时玩意儿糊弄人！"他斜睨着惊愕的波斯人，眼中满是轻蔑，"在我大唐，只有真才实学，才能换得尊重！"
第三日，高昌使者献上西域乐谱，声音发颤："此曲名曰《胡旋吟》，愿为太子殿下助兴..."
李承乾突然起身，扯开大氅露出火焰纹胡服："取琵琶！"他指尖如飞，将《十面埋伏》的金戈铁马与胡旋曲的婉转热烈杂糅，激昂处竟一脚踢翻琴案。琴弦崩断的声响中，他狂笑："这才叫大唐气象！谁敢说胡乐不能登大雅之堂？我偏要让天下人知道，兼容并蓄，才是盛世之风！"
半月后的"万国夜宴"上，承天门城楼前百盏孔明灯冉冉升起。李承乾将各国珍宝堆成小山，却指着灯火通明的长安："这些不过是玩物！本太子要的——"他猛地抽出弯刀，刀锋映着月光，"是让大唐的匠人能造出比波斯更精美的琉璃，让我大唐的学子能通晓天下学问！谁阻拦，便是与这盛世为敌！我李承乾，定叫他粉身碎骨！"
然而，就在歌舞正酣时，暗卫单膝跪地低语。李承乾脸色骤变，将夜光杯砸向蟠龙柱。碎片飞溅中，他寒声道："果然有老鼠混进来了。告诉刑部，把大理寺的地牢腾出来，本太子要亲自审问这群不长眼的东西！"
他扯下披风，玄甲在夜色中泛着冷光："走！本太子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盛世里搅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