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苏婉清在树上摘杏,方灵和几个丫鬟在下面接,好不欢乐。这时有丫鬟过来在青棠旁边耳语了几声。
青棠马上告诉方灵:“小姐,程金阳与杜温云退亲了。”“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吗,杜温云不是个好人,程金阳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还挺相配的。”苏婉清跳下树拍了拍手,然后去拿石桌上的点心。
被方灵轻轻打了一下,“先净手!跟个小孩儿似的,明明比我还大几个月。”“是是是,明明灵儿妹妹比我还小,管教我时却像个姐姐一样。”苏婉清吐了吐舌跑掉了。
没多久苏婉清又跑了回来:“灵儿,那呆子又来了!”近来,杜翊时不时就来方府,有时候给方母请了安,跟方母叙叙话就走了,有时候来和方灵下下棋,逛逛花园,惹得苏婉清频频不高兴。
阳光将青石路得滚烫,杜翊的月白锦袍被微风掀起一角,一路过来微微有些汗意。他望着方灵发间微颤的珠花,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是西域进贡的冰蚕丝帕,最宜擦拭古籍。"他知方灵爱收集古籍,便寻来了这帕子。
方灵指尖拂过丝帕上细密的针脚:"杜公子连帕子都要选这么复杂的织法?"她忽然抬眸,眼底映着天边残霞,"前批注'平准均输'那段,倒与苏伯父的漕运新策不谋而合。"
杜翊耳尖微红,广袖扫落檐角杏花:"家父常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话音未落,苏婉清突探出头:"杜公子这般学识,不如给我们做先生?我正好讨教《水经注》的勘误。"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略读过几本书罢了,苏姑娘莫要取笑我了”杜翊耳根都红透了。
檐角铜铃突然被疾风撞响,青棠疾步穿过月洞门,裙摆扫落一地碎玉琼花:"程家派人来送聘礼了,求娶得是二小姐方蓉!"
方灵捏着冰蚕丝帕的指尖一紧。西跨院住着方蓉母女,程金阳借退婚之机向父亲求娶庶妹。她转身欲走,却回过身看向杜翊。
“杜公子,你自己在园中逛逛,我有要事要处理。”“方姑娘你去吧,我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改日我再来看你。”
苏婉清忿忿得瞪他,谁要你看!
程家的马车正停在西跨院角门。方蓉母女在方家一首是小透明,因为主母林氏出生九牧世家-——林家,是当时林家家主西子所出,虽现在己是林氏大伯林厹当家作主,但丝毫不影响林氏的地位,因林家兄弟姐妹关系都非常好。
且林氏生了一儿一女,且方灵的哥哥方晏也出息,学问好,相貌好,只是他拜了当今大儒——郑蔚为师,跟着师父出去游学了,前世方晏也就是在方灵大婚时回来,然后考上了状元,首至被慕容礼害死。算算时间,距离哥哥回来还有一年多。
不过方蓉在方家过得也和一般的嫡出小姐没有区别,第一是主母心善,不曾磋磨母女俩,第二便是方蓉母亲黄氏出身商户,手头宽裕。方蓉就小方灵八个多月,方灵是三月初一生的,方蓉是十一月二十出生的。年末就及笈了。
方蓉将鎏金缠枝镜扣在妆台上时,丫鬟才过来禀告,有人上门求亲,求娶的是她!方蓉愣了愣,她与程家从未有过交集,程家少爷更是不曾见过,如此突然的退了杜家的亲又上门来求娶她,定然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将我头上的钗镮都卸掉,换成朴素的,再给我找一身素净的旧一点的衣裳过来。”方蓉吩咐道,这程家怕不是看上了她外家的钱财了吧。
方灵进来时方蓉正在梳妆,看到方蓉将自己打扮的如此素净,便知道方蓉是个聪明的,“妹妹,不用打扮如此素净母亲也多的是借口拒了这门亲事。”怕就怕方蓉傻,上赶着要嫁入虎穴。
方蓉知嫡母是个好的:“姐姐,你都还未嫁,妹妹自然不好越过了姐姐,且那程家有什么目的还不清楚呢,不如出去一探虚实。”
“你长大了,不过咱们方家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肖想的。”看着这熟悉的面容,两人平时交集虽然不多,但是毕竟血浓于水,前世因方灵遇人不淑害死了全家,听说是方蓉带着其他女眷自缢的,以免流放途中受辱。
正厅中,方母端坐在主位,鎏金錾花盏中茶烟袅袅。程二夫人鬓边点翠簪映着日头,正与那穿红着绿的媒婆唱和:"贵府二姑娘端方淑雅,与我们金阳正是天作之合。"
程金阳垂首把玩着青玉扳指,忽闻廊下环佩叮咚。抬眼间,见方蓉着月白素缎裙裾款款而来,发间只别着支银鎏木樨簪,倒比那日杜家宴上更添清韵。
"程夫人抬爱。"方母搁下盏托,青瓷相击声清脆,"只是令郎尚在孝中,且蓉儿上头姐姐尚未议亲,于礼不合。"
那媒婆甩着茜色帕子笑道:"夫人有所不知,程公子特意请钦天监算过,二姑娘生辰与程家祖坟青龙位相合,若得此姻缘,必能..."
"程夫人。"方尚书绛紫官服挟着秋阳入厅,腰间鱼袋随步履轻晃,"犬子尚在郑大儒门下苦读,小女婚事自当长幼有序。"
程二夫人面上笑容微僵,手中檀香扇急摇数下:"方大人明鉴,金阳虽不及令郎才名,却也是程氏嫡脉。前日太常寺少卿还赞他..."
"母亲。"方蓉忽盈盈下拜,腕间素银镯碰着青砖,"女儿愿随父亲研习《女诫》,待姐姐出阁后再议婚嫁。"
西跨院游廊下,方灵轻抚妹妹鬓边碎发:"蓉儿今日应对极好,倒叫我省心。"她指尖掠过方蓉鬓边,以前两人从未如此亲近,倒叫方蓉有些意外。
"姐姐教诲不敢忘。"方蓉垂眸掩住眼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