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阳县,却是一片欢腾。
赵婉儿以典农中郎将的身份,亲自监督着魏清康将赵家侵占的田产,一一归还给原来的主人。
县衙广场上,人山人海。当一个个老佃户从魏清康手里接过那份失而复得的地契时,激动得老泪纵横,当场就给赵婉儿跪下了。
“青天大老爷啊!不,是青天女菩萨!”
“婉儿小姐,您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家祖祖辈辈,给您立长生牌位!”
赵婉儿亲自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农扶起,温声道:“老丈,快起来。这本就是你们的土地,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推广高产农物,让大家都能吃饱饭。这三百亩地,以后就是我们的试验田,我需要大家和我一起,把土地种好。”
“种!一定种!大人您说怎么种,我们就怎么种!哪怕不吃不睡,也得把这地种好了!”村民们群情激昂,对赵婉儿的拥戴达到了顶峰。
看着一张张朴实而真诚的脸,赵婉儿心中的那点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这,就是她的底气。只要有这些百姓在,只要粮食能种出来,任他京城里风云变幻,她都有一战之力。
接下来的几天,阳县呈现出一派开沟种地的热火朝天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片祥和安宁之中,一股暗流,己经悄然涌入了阳县。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有缘酒楼”的掌柜王叔。
“东家,最近县里有点邪门。”王叔找到正在后院查看酱菜坛子的赵婉儿,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这几天,突然来了一大帮外地口音的富商,出手阔绰得吓人。城东的‘福满楼’,城西的‘迎客居’,还有好几家不大不小的饭馆,全被他们盘下来了。”
赵婉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哦?什么来路,打听清楚了吗?”
“神神秘秘的,只说是京城来的大老板,想在江南发展生意。可我瞅着不像。”王叔压低了声音。
“他们买店,连价都不还,给钱痛快得像是银子烫手。而且,他们还在到处高价挖人,咱们后厨的张师傅,就被他们开了三倍的工钱给挖走了。”
沈雪娇在一旁擦着她的剑,闻言冷哼一声:“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敢挖我们的人?我去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别冲动!”赵婉儿制止了她。
她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商业行为。
阳县只是个小地方,哪里值得京城的大老板如此兴师动众?这背后,若说没有魏清康和他那位宰相岳父的影子,她绝不相信。
他们这是等不及,要出手了。
果然,不出三日,阳县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就在“有缘酒楼”的正对面,一家装修得金碧辉煌,气派非凡的酒楼“咚咚锵锵”地开业了。
酒楼牌匾上,是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锦绣阁”。
开业当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排场之大,前所未见。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打出的旗号:开业前三天,所有酒水菜肴,一律免费!
整个阳县都轰动了。
无数百姓蜂拥而至,将锦绣阁围得水泄不通。
赵婉儿站在“有缘酒楼”二楼的窗前,静静地看着对面那番热闹景象,脸上看不出喜怒。
沈雪娇气得首跺脚:“欺人太甚!这哪是做生意,这分明就是砸场子!婉儿,让我去,我一把火把他们那破楼给烧了!”
“烧了它,他们明天就能再盖一座更气派的。”赵婉儿的声音很平静。
“更何况,我们烧不起。”
她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仿佛看到了京城那座深不可测的宰相府,以及府里那个正含笑看着这一切的老人。
她知道,这场战争,己经正式开始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锦绣阁”的免费大餐,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整个阳县。
连续三天,那里的喧嚣就没停过。人们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将锦绣阁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山珍海味如流水般端上,吃得人人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相比之下,“有缘酒楼”则显得门可罗雀,冷清得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王掌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赵婉儿面前来回踱步:“东家,这可怎么办啊!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客人都要被他们抢光了!”
“这帮天杀的,哪有这么做生意的?这根本就是用银子砸人啊!”
伙计们也个个垂头丧气,看着对面的人声鼎沸,再看看自己店里的空桌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急什么?”赵婉儿依旧平静,她正在后厨亲自调试一种新的酱料。
“免费的午餐,能吃几天?等他们开始收钱了,你看还有多少人去。”
沈雪娇在一旁啃着黄瓜,含糊不清地附和:“就是!一群没吃过好东西的土包子!等他们吃腻了那些油腻玩意儿,还是会回来吃我们家的臭豆腐!”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比她们想象的要严峻。
三天免费期一过,锦绣阁非但没有冷清下来,反而推出了更丧心病狂的策略。
“惊爆!锦绣阁招牌菜‘东坡肉’,仅售十文钱一份!”
“清蒸鲈鱼,十五文一条,不好吃不要钱!”
“所有素菜,一律五文!酒水半价!”
一张张巨大的告示贴满了阳县的大街小巷,上面的价格,看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十文钱,在“有缘酒楼”连一碟花生米都买不到,在锦绣阁却能吃到一份货真价实的东坡肉!
这己经不是砸场子了,这是在用金山银海,活生生地要把“有缘酒楼”碾死。
“有缘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往日里,就算是饭点之外,也总有三三两两的食客,点上一份臭豆腐,一壶小酒,悠哉地坐上半天。可现在,整座酒楼空荡荡的,伙计比客人还多。
王掌柜嘴上都急出了燎泡:“东家,他们这是在赔本赚吆喝啊!每一道菜,成本都不止那个价钱!他们图什么啊?”
赵婉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图什么?图的就是让她关门大吉。
“他们赔得起,我们赔不起。”赵婉儿看着账本上日益减少的流水,眉头终于锁了起来。
“从今天起,我们也降价。所有菜品,一律八折。”
这是一个无奈之举。八折,己经是保本的底线了。
可是,这微不足道的八折,在锦绣阁那堪称白送的价格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偶尔有几个老主顾念着旧情,过来光顾一下,也都是吃完就走,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仿佛占了多大便宜。
然而更恶毒的手段,接踵而至。
阳县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各种关于“有缘酒楼”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