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
地窖的烟尘尚未散尽，谢昭的指尖己经抚上林秋棠后颈的针孔。那里渗出的血珠在金光中悬浮，像一串细小的红珊瑚。
"三根锁魂针全拔了？"他声音发紧，拇指着她苍白的皮肤，"你不要命了？"
林秋棠的睫毛颤了颤，沾着的灰尘簌簌落下。她试图推开谢昭，手掌抵在他胸膛时却顿住了——掌心下的心跳快得惊人，与她腕间重新浮现的金痕共振着微弱的脉动。
"命线断了就是断了。"她别过脸，声音比往常低哑，"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周沉舟的剑鞘突然横在两人之间："要调情出去调。"他踢开脚边的瓦砾，"赵家人正在刨祖坟找幻心散，再耽搁——"
"你说什么？"谢昭猛地抬头，"赵家祖坟？"
记忆闪回昨夜雨中，林秋棠的血珠在空中拼出的地图。他这才反应过来——赵家祖坟正是最佳藏药点，既避人耳目，又方便借祭祀之名掩人耳目。
林秋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丝里混着细小的金芒。谢昭扯开自己衣襟，心口的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上蜿蜒着与她腕间如出一辙的金纹。
"不对..."他抓起她的手腕，"这不是回光返照..."
---
黎明前的赵家祖坟笼罩在诡异的绿雾中。谢昭伏在柏树上，看着十几个壮汉正在掘开最中央的汉白玉墓室。他们动作僵硬，眼白泛着与幻心散相同的紫光。
"被控制了。"林秋棠贴在他背后低语，腰间的银铃己被药棉塞住，"要破控魂术，得先找到主阵眼。"
她说话时气息拂过谢昭耳际，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三根锁魂针离体后，她的脸色始终没有恢复，连唇上的胭脂都遮不住那股灰败。
"在那里。"谢昭突然指向墓园西侧的守陵小屋。窗口透出的不是烛光，而是一种妖异的蓝色火焰。
林秋棠的指甲掐进他手臂："是炼魂灯...赵家居然真敢用这等邪术..."
她腕间的金痕突然灼烧般发亮。谢昭顺着感应望去，只见小屋阴影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赵明兰正将一柄青铜匕首插入某个俘虏的胸口，鲜血顺着凹槽流入灯盏。
"那是..."谢昭瞳孔骤缩，"谢瑾的心腹统领？"
林秋棠的银针己经扣在指间："不止。你看灯盏下面。"
月光偏移的刹那，谢昭看清了灯座下压着的物件——半块染血的凤凰玉佩，正是他从母亲墓中取出的"地才"！
---
守陵小屋的门在谢昭剑下碎裂时，赵明兰手中的炼魂灯正爆发出刺目蓝光。她转身的姿势诡异得像提线木偶，脖颈上缠绕着与那些壮汉相同的紫色光纹。
"晚了..."她声音里混着另一个苍老的男声，"血祭己成..."
林秋棠的银针破空而去，却在触及赵明兰眉心前被无形屏障弹开。整个小屋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阵法图腾，中央赫然是两具缠绕在一起的金色人形——与命契图谱一模一样！
"赵鸿毅！"谢昭剑指赵明兰，"躲在女儿身体里算什么本事？"
"赵明兰"咯咯笑起来，嘴角裂到耳根："好侄儿，你该叫我二叔。"
林秋棠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阵法中的金色人形正在抽离她的生命力，那些光缕如蛛网将她缠绕。谢昭挥剑斩向图腾，剑刃却被反震得虎口迸裂。
"没用的...""赵明兰"拾起凤凰玉佩，"命契者的血，加上荧惑守心的天象..."
她突然僵住。一支羽箭穿透窗户，精准钉入她持玉佩的手腕。周沉舟的声音从屋后传来："抱歉打断你们叙旧！"
这瞬息之间的破绽己经足够。谢昭扑向阵眼，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剑刺入心脏位置的金色人形！
---
剧痛传来的同时，谢昭听见林秋棠的尖叫。鲜血顺着剑刃流入阵法，奇怪的是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阵法的金光突然变成血红色。林秋棠腕间的命线暴涨，如活物般缠上谢昭的手腕。两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浮现出无数记忆片段：
五岁的谢昭将玉佩塞给红衣女孩；十五岁的林秋棠在谢家墙外种下解毒的草药；山洞里她颤抖的吻；还有命线断裂时，她藏在袖中没让他看见的眼泪...
"原来如此..."谢昭握住林秋棠的手，"命契从来不需要外力维系。"
炼魂灯轰然炸裂。赵明兰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发出凄厉嚎叫，紫色光纹如潮水退去。阵法中的两具人形重新纠缠在一起，比之前更加紧密。
林秋棠的银针终于刺入赵明兰眉心："破！"
---
晨光穿透祖坟的薄雾时，谢昭抱着昏迷的赵明兰走出守陵小屋。她脖颈后的紫色纹路己经消失，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
"她中的控魂术太深。"林秋棠疲惫地靠在石碑上，"需要..."
话未说完，她突然向前栽倒。谢昭接住她的瞬间，发现她后颈的针孔处浮现出新的金色纹路——正与他心口新生的命线一模一样。
"这次换我救你。"他割破手腕，将血滴在她唇上，"以血为媒，以命为引..."
周沉舟扛着昏迷的赵明兰，默默退到一旁。朝阳完全升起时，他看见谢昭怀中的林秋棠睁开了眼睛。她腕间新生的命线闪着微光，与谢昭的缠绕在一起，在草地上投下双生花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