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拍卖场·五年前
雨水顺着温瓷的发梢滴落，在地下拍卖场的青石地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十八岁的少女单薄得像一张纸，却死死攥着那片汝窑天青釉瓷片，锋利的边缘己经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
"要么让我修这件汝窑，要么让它和我一起碎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拍卖场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安保人员僵在原地，没人敢碰这个眼神决绝的姑娘。拍卖师擦着冷汗看向二楼包厢，那里垂着深红色的丝绒帘幕。
沈叙凛推开鎏金栏杆时，水晶吊灯的光正好掠过他眉骨。二十八岁的拍卖行少东家俯视着场中央的少女，黑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表带。
"你知道这是宋代汝窑弦纹尊？"他的声音像冰层下流动的河水。
温瓷抬头，湿透的白衬衫贴在肩胛骨上，像一对振翅欲飞的蝶。她没回答，只是用沾着雨水的手指轻轻抚过展台上残缺的瓷器，动作熟稔得仿佛抚摸情人。
"这里少了一道冰裂纹。"她突然说，"真品应该在釉面下藏着三处蟹爪纹。"
沈叙凛瞳孔微缩。这件被判定为赝品的瓷器，确实有处连专家都忽略的暗裂。
"让她试试。"他转身时对拍卖师说，却在帘幕落下瞬间回头。灯光穿过雨帘，他看见少女跪坐在展台前，用发带将碎发绑起时露出手腕内侧的淡青色血管，像瓷器上流淌的釉色。
瓷器修复室·五天后
温瓷用镊子夹起最后一块金箔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回头，只是将金粉填入釉面细微的气孔中。修复灯下，天青色釉面渐渐泛起柔润的光泽。
"为什么冒险？"沈叙凛站在光影交界处，"这不过是件高仿品。"
"所有瓷器都值得被认真对待。"温瓷用玛瑙刀抛光接缝处，侧脸被灯光镀上一层绒边，"就像人一样。"
沈叙凛注意到她虎口处结痂的伤口。五天前她就是用这双手，在众目睽睽下接住了被人故意碰倒的瓷瓶。
"你父亲欠了三百万赌债。"他突然说。
温瓷的手悬在半空，金粉簌簌落在工作台上。沈叙凛走近两步，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微微颤动。
"明天来叙古斋上班。"他放下一张黑金名片，"月薪够你还利息。"
叙古斋·五年后
温瓷将修复好的珐琅彩小碗放进锦盒时，窗外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她的工作室在叙古斋顶楼，整面落地窗外是故宫连绵的金瓦。
"温老师，有加急件。"助理小心地推开门，"匿名客户，指定要您亲自处理。"
檀木箱里躺着一件碎成十七片的青花梅瓶。温瓷戴上手套，指尖触到瓷片边缘时突然僵住——断面有熟悉的锉磨痕迹，和她五年前修和她五年前修复的那件汝窑一模一样。
她翻开鉴定单，委托人签名栏只有遒劲的"沈"字。窗外雪越下越大，温瓷无意识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叙凛时，瓷片划伤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