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着救生艇的金属外壳,温瓷蜷缩在潮湿的船舱里,指尖死死攥着那枚骨瓷碎片。瓷片在她掌心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脏,频率越来越快——这是沈叙凛留给她的感应器,此刻正疯狂示警。
"阿凛..."她轻唤这个名字,咸涩的海风灌进口腔,混合着眼泪的苦涩。手表上的数字不断跳动:27分36秒。这是沈叙凛失联的时间,每一秒都像刀子剐着她的神经。
救生艇猛地撞上油轮舷梯,生锈的铁片划破她的小腿。温瓷咬住下唇没出声,撕下衬衫下摆时,布料摩擦伤口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月光下,鲜血在米色布料上晕开,像极了两年前那个雨夜——沈叙凛在拍卖行后巷找到她时,用染血的手帕为她包扎手腕的伤口。
"温小姐的血,比乾隆年间的霁红釉还要珍贵。"当时他这样说,手指的温度透过纱布传来。
甲板上突然传来脚步声。温瓷屏住呼吸,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走到栏杆边。月光勾勒出她优雅的侧脸,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冷光。当女人举起手机时,温瓷看清了扳指内侧的数字:19870321。
这个日期像一柄冰锥刺入心脏。温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是母亲车祸的日期,是父亲书房保险柜密码,是她每年都要独自酩酊大醉的日子。
"容器己激活,辐射值102.3..."女人的声音顺着海风飘来,"沈叙凛的血样数据异常,建议立即..."
温瓷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摸向腰间的手枪,却发现枪套空空如也——登艇前沈叙凛卸了她的武器,那个吻落在她耳畔的温度犹在:"等我信号,别逞强。"
可现在信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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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轮底舱的管道间里,沈叙凛的军刀抵住守卫咽喉。血腥味混着机油味在狭窄空间弥漫,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
屏幕里,沈念安静地坐在医疗舱的床上,输液管连接着她细瘦的手臂。透明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小姑娘天青色的瞳孔倒映着舱顶的监控探头。
"爸爸..."
沈叙凛的呼吸停滞了。这是沈念第一次叫他爸爸——过去五年,小姑娘总是学温瓷喊他"阿凛",软糯的声调像裹了蜜糖。
监控画面突然闪烁,沈念仰起小脸首视摄像头,嘴唇开合:"我知道你在看。"她举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在空中画了个火云纹——这是温瓷教她的家传暗号。
守卫趁机扭动身体,沈叙凛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消音手枪发出闷响,子弹击碎监控屏的瞬间,他看清了女儿的唇语:"妈妈在左舷。"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沈叙凛扯下染血的领带缠住手臂伤口,温瓷最后发给他的定位确实在左舷方向。但医疗舱在右舷三层——他的妻子和女儿,正被这艘幽灵船分隔在两端。
警报声突然响彻船舱。沈叙凛踹开通风管道盖板,在攀爬前最后看了眼破碎的屏幕。五年前在产房外,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这两个女人,可现在她们都在危险中。
通风管道的铁皮刮蹭着伤口,沈叙凛却感觉不到痛。他想起今早出门前,温瓷为他系领带时突然红了眼眶:"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带念念去景德镇吧?她该看看真正的青花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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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的门被爆破索炸开时,温瓷闻到了熟悉的硝烟味。沈叙凛半跪在病床前,正在扯断沈念手臂上的输液管。月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小姑娘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全黑。
"骨髓..."沈念机械地重复,声音像老旧的录音带,"需要妈妈的骨髓..."
温瓷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她扑向女儿时,沈叙凛突然张开手臂将她们一起搂进怀里。军装前襟的血蹭在她脸上,温瓷尝到了铁锈味——和当年他在拍卖行替她挡刀时,滴在她唇边的血一个味道。
"对不起..."沈叙凛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温瓷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半截玻璃片,"我该听你的,不该让念念参加行动..."
沈念的小手突然同时抓住父母的无名指。三枚婚戒在黑暗中发出莹莹微光——这是用净世瓶碎片打造的戒指,此刻竟连成一道璀璨的光弧。温瓷的戒指突然发烫,她看见自己的血正顺着女儿指尖流向沈叙凛的戒指。
"金缮术..."温瓷恍然大悟,"我们的血在通过念念连接!"
沈叙凛猛地抬头。舱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他将军刀塞进温瓷手里,染血的拇指抚过她颤抖的唇瓣:"带念念跳海,东面有接应。"
温瓷却笑了。她摘下婚戒按进沈念掌心,转身与沈叙凛背靠背站立。金缮刀在她指间翻转,刀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联手吗?"
沈叙凛的呼吸一滞。怎么可能忘记?三年前在香港码头,她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替他挡下那颗射向心脏的子弹。
"碎瓷听响——"他们同时说出这句暗语。
第一缕阳光穿透舷窗时,整艘油轮的玻璃同时爆裂。沈念手中的婚戒迸发出刺目强光,照亮了温瓷与沈叙凛十指相扣的手——他们的血在女儿体内循环,在甲板上流淌成完整的火云纹。
当敌人冲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沈叙凛的军刀钉在舱门正中,温瓷的金缮刀悬在控制台红线开关上方,而他们的小女儿站在两人中间,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晨曦,脚下是随血脉流动的鎏金纹路。
"现在,"温瓷靠进丈夫怀里,感受他胸腔的震动,"让我们结束这场噩梦。"
沈叙凛低头吻住她带血的唇角。在他们身后,朝阳终于冲破海雾,将三人交叠的身影镀上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