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的天空裂开了。
铅灰色的云层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露出后面猩红的虚空。建筑在崩塌，但并非碎裂成砖石，而是像被擦除的炭笔画一般，边缘逐渐模糊、消散。街道上的人群停止了奔逃，他们仰起头，瞳孔中映出湮灭之门的轮廓——那扇门正在吞噬现实。
玻吕茜亚站在审判厅的废墟中央，银白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她的胸口空洞中，月长石碎片己经燃烧殆尽，只剩下黑金色的火焰在跳动。白厄倒在她脚边，龙血几乎流干，右手仍死死攥着那块断裂的龙骨。
"他们......在唱歌？"
她忽然注意到，那些静止的人群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不，不是没有声音——而是那歌声不属于这个维度。
终罪圣歌。
龙族封印术的残篇。
旋律在玻吕茜亚的脑海中响起，像是从遥远的时空彼岸传来。星云右眼中的漩涡急速旋转，塞拉菲娜的记忆被唤醒——
三百年前的龙族圣殿，玄枵站在祭坛前，手中捧着一朵蓝蔷薇。塞拉菲娜的黑翼展开，胸口插着月长石。
"以我心为容器，"她轻声说，"封印终罪三百年。"
但记忆突然扭曲。玻吕茜亚看到另一个画面：玄枵的眼泪落在蓝蔷薇上，花瓣瞬间染成血红。
"不......"她踉跄后退。
那不是封印。
是背叛。
白厄的手指突然抓住她的脚踝。
"小玻......"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门......要开了......"
湮灭之门己经完全显现，不再是虚影，而是一道横贯天地的裂缝。门内并非虚无，而是无数记忆的碎片在翻涌。玻吕茜亚看到——
-实验室的培养舱，白厄将月长石碎片植入她的胸口；
-终焉使徒最初的模样，一个被剥离神格的堕落神明；
-议会的大法官们脱下黑袍，露出下面木质化的躯体——他们早己不是人类，而是园丁培育的傀儡。
"原来如此......"
终焉使徒的声音在门内回荡：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玻吕茜亚没有回答。她握住白厄的手，两人同时看向湮灭之门的深处——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白厄艰难地撑起身体，龙血从嘴角渗出。
"我的血......是密码......"他喘息着，"但门......需要钥匙......"
玻吕茜亚的瞳孔收缩。
钥匙。
她突然明白议会为什么要剥离白厄的灵魂——他们需要的不是杀死他，而是将他转化为活体钥匙，用来彻底打开湮灭之门。
白厄却笑了。
"他们搞错了一件事......"他抬起晶体化的右手，按在自己心口，"龙族的血......只能由龙族自己操控......"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金光从裂缝中渗出。
"不！"玻吕茜亚抓住他的手腕，"你会消失的！"
白厄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小玻......"他轻声说，"这次......换我保护你......"
湮灭之门剧烈震动，终焉使徒的咆哮几乎撕裂耳膜。白厄的身体逐渐透明，龙血化作无数金色光点，飘向门的中央。
玻吕茜亚的胸口空洞剧烈疼痛，塞拉菲娜的力量在沸腾。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湮灭之门必须关闭，而钥匙......
就是她自己。
她看向白厄，他己经在消散的边缘，但嘴角仍挂着那抹她最熟悉的笑。
"一起......"他伸出手。
玻吕茜亚握住了它。
两人同时坠入门内。
湮灭之门内是意识的战场。
没有实体，没有空间，只有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流星般划过。终焉使徒在这里显露出真身——一个由纯粹罪孽能量构成的巨大存在，没有五官，没有形态，只有无尽的黑暗在翻涌。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它的声音首接震荡灵魂。
白厄己经几乎透明，但他挡在玻吕茜亚面前，残存的龙血在虚空中画出炼金符文。
"我们不需要赢......"他喘息着，"只需要......让你永远困在这里......"
玻吕茜亚的胸口空洞完全展开，黑金色火焰喷涌而出。
"死亡天使的终极法则——"
她的声音与塞拉菲娜重叠。
"——以自身为代价！"
湮灭之门开始闭合。
圣城的居民们仍仰着头，歌声越来越清晰。终焉使徒的咆哮逐渐远去，它的黑暗被压缩成一点，最终消失在门的彼端。
玻吕茜亚感到自己在消散。
白厄己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但他最后握紧了她的手。
"小玻......"他的声音如风般轻柔，"下次......别再当容器了......"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