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齿轮停止了转动。
昙都的街道上,人们仰头望向天空——那道横贯天际的紫金色裂痕正在缓慢愈合,无数镜面般的平行世界逐渐淡去,只剩下澄澈的晨光洒落。会计先生站在面包店门口,怀表的指针重新开始走动;老板娘揉搓着沾满面粉的双手,仿佛刚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钟楼看守人爬上阶梯,发现所有齿轮都焕然一新,仿佛从未经历过磨损。
而在钟楼最顶层的齿轮室内,只有一片寂静。
地板上,金银双色的血液早己干涸,凝固成一片晶莹的薄层,像是冻结的时间。暗金的碎屑散落其中,如同被碾碎的星辰。中央处,一颗微型的时之种静静躺在那里,外壳透明,内部流淌着暗红与银白交织的液体。
它没有发芽。
也没有枯萎。
只是存在着。
三个月后·昙都地下三百米——
莱拉博士——真正的莱拉,没有暗红伪装的那位——站在月长石祭坛前,手中的仪器发出微弱的嗡鸣。祭坛表面布满了新生的纹路,像是某种植物根系自然生长的轨迹,而这些纹路的走向,恰好构成了一幅完整的昙都地图。
"能量读数稳定。"她低声自语,"时间流恢复正常波动范围……"
但她的手指却在颤抖。因为仪器的次级屏幕上,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小字不断闪烁:
[检测到高阶观测者]
她猛地抬头,看向祭坛中央的月长石。石面本该映出她的倒影,可此刻,那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玻吕茜亚的右眼。
星云依旧旋转,但瞳孔深处不再是星系,而是一棵枝叶舒展的时之树,根系缠绕着无数时间线。
莱拉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
"不可能……"
石面上的眼睛轻轻眨动。
然后——
笑了。
新历219年·第一场雪
会计先生推开花店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柜台后面站着一位陌生少女,无面的脸庞上缓缓浮现出微笑的弧度。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剪刀,刀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需要什么花?"少女的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
会计先生犹豫了一下,指向橱窗里的金银昙花:"那个……是新品种吗?"
少女的剪刀轻轻划过空气,一朵双色昙花凭空出现在她掌心:"它叫'时之骸'。"
花蕊中央,隐约可见一颗微型的种子。
会计先生接过花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他低头查看,发现表盘内侧多了一行小字:
"时间不是河流,是根系。"
钟楼顶端·无人知晓的角落
暗红玄枵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
他的右臂不再是纯粹的暗金骨骼,而是缠绕着淡金藤蔓的混合体;左眼也不再是龙族竖瞳,而是与玄枵完全相同的机械义眼。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隐约有银白的光脉流动。
"真是……讽刺。"
他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暗红回响,而是混杂了机械音的合成声调。
在他脚边,一颗被遗忘的时之种微微发光,映照出他此刻的真实形态——
既非龙族,也非机械。
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
终焉之战·未被记录的某个瞬间——
塞拉菲娜跪在月长石前,黑翼破碎,手中的剪刀滴着银白的血。
在她面前,站着两个玄枵——
一个右臂晶体,一个暗金骨骼。
"你们终于来了。"她虚弱地笑了,"时间的……双生子。"
暗红玄枵举起月长石匕首。
晶体玄枵的机械义眼闪烁警告。
塞拉菲娜却将剪刀刺入自己的胸口,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细小的时之种。
"记住。"她的声音开始消散,"真正的园丁从不修剪……"
"只嫁接。"
新历220年·昙都中央广场
市民们聚集在金银昙花雕塑下,庆祝"时间修正节"。
没有人注意到,雕塑的底座上多了一行小字:
"此处长眠着两位园丁,他们的骸骨成为了时间的支点。"
更没有人看到——
当午夜的钟声响起时,两颗微型的时之种从雕塑的花心处滚落,悄无声息地没入土壤。
一颗金银双色。
一颗暗红缠绕。
它们在黑暗的地下彼此靠近,根系纠缠,最终融为一体。
而在更深的黑暗里,某个月长石祭坛的纹路悄然改变,形成了新的图案:
一朵被锁链缠绕的昙花。
花心处,刻着两个微小的人影。
一个眼中盛着星云。
一个臂上缠着光脉。
他们的脚下,是无数交错的时间线,如同生生不息的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