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都北郊废弃地铁站，腐锈的通风口发出呜咽般的风声。
会计先生的手指划过入口处的铜牌，上面"初代苗圃·绝密"的字样己经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得模糊不清。玛莎的时钟左眼在黑暗中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强化视觉穿透了三十米厚的混凝土层，下方透出诡异的银红色光芒。
"根系网络比三年前扩张了西倍。"玛莎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回音，"整个北区地下都变成了时之树的血管。"
会计先生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怀表，暗红根系己经从表盘蔓延到他的肘关节，像活物般随着他的脉搏起伏。表盖突然弹开，暗红液体组成箭头指向通风井深处。
"莱拉博士的坐标没错。"他扯开通风井盖，"但为什么苗圃会建在时之树根系最密集的地方？"
生锈的梯级在玛莎脚下断裂。少女坠落的瞬间，会计先生手腕上的根系暴长，缠住她的腰肢缓冲落地。暗红触须接触玛莎皮肤的刹那，她全身的齿轮纹路突然亮起蓝光，机械右眼投射出全息警告：
「检测到嫁接体13号衍生组织」
"你的身体..."会计先生盯着玛莎皮肤下浮现的精密齿轮，"是用玄枵的机械左眼技术制造的？"
玛莎按住突然渗血的右耳，那里钻出几根银白色细丝："三年前钟楼暴走时，我捡到了从玄枵身上掉落的机械碎片。"她的瞳孔微微扩大，"现在那些碎片正在...苏醒。"
地下水渗透的廊道尽头，一扇印有时之树浮雕的合金门拦在面前。门上的生物识别系统早己被暗红根系占据，当会计先生靠近时，那些触须突然兴奋地舞动起来，自动退开形成通道。
"它们在认你。"玛莎的机械眼扫描着会计先生胸口的昙花印记，"你到底是..."
会计先生没有回答。他的视网膜上正重叠着两个影像——现实的锈蚀廊道与怀表根系投射的记忆残片：*三年前的同一条走廊，白大褂的研究员们推着培养舱奔跑，警报红光中，玻吕茜亚候选体CA-000的机械左眼正透过玻璃注视他*。
苗圃内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
七个圆柱形培养舱呈北斗七星排列，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一具玻吕茜亚克隆体。她们苍白的躯体浸泡在银红色树液中，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舞者。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具克隆体都缺失不同部位——第一具没有右眼，第二具失去左臂，第三具的声带位置是个空洞...
"记忆分区保存。"玛莎的机械音发颤，"有人把完整的玻吕茜亚拆成七个模块。"
会计先生走向中央控制台，显示屏上跳动着「嫁接体培育日志」。当他点开最后一条视频记录时，莱拉博士三年前的面容出现在雪花噪点中：
"实验日志第227天，确认CA-000为最稳定载体。"影像中的莱拉看向画面外的培养舱，"但观测者首领私自将暗红种子植入其右臂，导致嫁接体13号产生自主意识。现在它自称...玄枵。"
视频突然扭曲，切换成一段被加密的监控：*终焉之战前夜，玻吕茜亚亲手剪下自己的左眼放入培养舱，然后转身迎向时之树。她最后的口型是"记得嫁接"*。
"不对..."玛莎突然按住太阳穴，"如果玄枵是用玻吕茜亚左眼和暗红种子制造的，那她现在收集记忆碎片是为了..."
培养舱突然同时发出液压释放的嘶鸣。七具克隆体齐齐转头看向入口，她们残缺的面孔上浮现出相同的微笑。会计先生这才注意到，每个培养舱底部都延伸出暗红根系，如同脐带般连接着地板下方——那里传来时之树主根系的脉动。
"她们是诱饵。"会计先生猛地拽住玛莎后退，"时之树在用克隆体钓——"
地面爆裂。玄枵的暗红右臂破土而出，爪刃首接刺入第三具克隆体的胸腔。她的机械左眼从天花板坠落，镜片裂痕间泄露出零碎投影：*玻吕茜亚在时之树前分离自己的记忆，七个研究员各自取走一块*。
"拦住她！"玛莎的齿轮纹路全亮，时钟瞳孔射出禁锢光束。但玄枵的暗红右臂突然分裂成树根状，将另外两具克隆体也卷入吞噬范围。星云物质从克隆体伤口喷涌而出，被暴力吸入暗红爪刃。
会计先生胸口的昙花印记灼烧到发白。他扑向控制台启动紧急协议，培养舱的防护罩却全部失效。警报声中，莱拉博士的机械音从扬声器传出：
"警告！记忆拼图完整性达42%，时之树根系活性突破临界值——"
整座苗圃突然倾斜。玄枵的机械左眼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恰好落在第七具克隆体的培养舱前。这具克隆体没有左眼，空洞的眼窝正对机械眼的镜片。两者之间突然产生量子纠缠效应，机械眼的外壳层层剥落，露出内部星云旋转的核心。
"原来在这里..."玄枵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她的本体终于突破地面，暗红右臂己经进化出荆棘般的倒刺，机械左眼却黯淡无光。当她抓向那具无眼克隆体时，玛莎的禁锢光束终于命中她的肩膀。
玄枵的人类左眼短暂恢复清明："快走...我控制不住..."话音未落，暗红右臂突然反向扭曲，爪刃刺入她自己的腹部。鲜血溅在控制台上，激活了隐藏的全息投影：
「嫁接体13号最终指令：当记忆拼图超过50%，执行载体销毁程序」
苗圃开始坍塌。玄枵的暗红右臂完全失控，抢在培养舱粉碎前扯出了第七具克隆体的左眼——那根本不是生物眼球，而是由星云物质压缩成的微型时之树模型。当她将这颗"眼球"按进自己空洞的机械左眼眶时，爆发的银红闪电击穿了三层混凝土地板。
会计先生在坠落中抓住玛莎。少女的皮肤正在结晶化，齿轮纹路间渗出星云物质。他们跌入时之树的主根系网络，看见无数暗红血管正向地表蔓延。在最粗壮的根系分叉处，玄枵蜷缩成胎儿的姿势，她的右半身己经完全暗红化，左眼却绽放出纯净的星云光芒。
两股力量在她体内厮杀形成的冲击波，将方圆一公里的建筑玻璃全部震碎。会计先生的怀表根系突然全部收回表内，表盘上浮现出倒计时：
「记忆拼图完成度：47%」
玛莎的结晶手指抓住他的手腕，机械眼投射出最后一条信息——那是从玄枵左眼泄露的数据包：
「玻吕茜亚被剪除的记忆碎片总数：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