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段消融冷斥一声,素来清冷的面容染上了几分恼怒。
萧无痕站起身,唇角弯起恣意的弧度,眼底暗芒流转:“不过是些露骨话语,师尊就受不了了?看来…您心里还是知道怎么选的。”
段消融抿唇不语,广袖中的手指攥得骨节发白,又在下一刻强迫自己松开。
萧无痕上前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她的指缝,十指相缠,不容抗拒地拉着她踏入竹楼。
竹楼清雅,一楼正中是素雅厅堂,两侧分别是藏书阁与萧无痕的寝居;拾级而上,二楼整层都是段消融的居所,寝房、浴间、小厅一应俱全,处处透着用心,却又像一座精致的囚笼。
萧无痕将段消融按坐在梳妆台前,俯身贴近她的侧脸,"师尊,我来替您挽发,可好?"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凉的耳垂,声音温柔得近乎虔诚,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段消融闭上眼睛,不作回应。
萧无痕低笑一声,执起桌上的沉香木梳。三千青丝在他指间流淌,每一缕都带着熟悉的冷香。
他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梦境,生怕稍一用力,这场美梦就会惊醒。铜镜映出他专注的眉眼,那里盛满了病态的温柔。
灵巧的手指挽起半髻,插入那支他珍藏多年的檀木簪——与师尊往日所用的一模一样。又取出一条红色长发带,小心地固定在发髻上。
在他还没强大到可以站在她面前时,他会在这座空荡的竹楼里,对着铜镜自言自语,在虚空中练习如何为师尊绾发。
又一遍遍模仿她的笔迹批注典籍,按她的习惯煮茶焚香。以此来缓解刻骨的想念。
今日,指尖终于能真实地触碰这朝思暮想的青丝。萧无痕凝视着由他亲手梳好的长发,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段消融睁开眼睛,看向铜镜里的疯子,厌恶的问,“好了吗?”
“好了。”萧无痕恋恋不舍地放下发尾。
他又拉着段消融来到床前,手指抚过榻上那床织金蹙银的合欢被,带着几分献宝般的雀跃,"师尊喜欢吗?这比翼双飞花好月圆,我绣了整整三百个日夜......"
段消融扫了一眼,眸中讥诮:"不喜欢。"
萧无痕不怒反笑,嘴角弯起迷恋的弧度,眼底是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可弟子喜欢。"
他俯身逼近,呼吸灼热地喷吐在她耳际,"以后师尊就和弟子盖着这被子,日日同床…"
段消融闪身避开,倏然抽出一旁剑架上的剑,寒光闪过,划破满室旖旎。
然而剑势未成,萧无痕己反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拇指恶意地着那处跳动的淡青血管。
"师尊忘了?"他将人狠狠拽入怀中,衣袂纠缠间,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您现在没有灵力啊......"
“你要怎样,才能把灵力还我。”段消融的声音,罕见的泄出一丝悲戚,似乎是在问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那封灵丹,是弟子为了师尊特意用心头血佐以千年寒髓所炼,世间无解。”萧无痕凝视着段消融骤然苍白的侧颜,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听到这个令人绝望的答案,段消融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百年道途终成空,与其继续受辱,不如带着这个魔头一起去死,想到这,她鼓起勇气,剑锋倏然转向咽喉!
"师尊!"萧无痕瞳孔骤缩,方才的从容尽碎。他徒手握住剑刃,利刃割破掌心,鲜血立刻顺着银白剑身汩汩而下。
明明设想过千万次与师尊共赴黄泉的美景,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却痛得肝胆俱裂,根本舍不得段消融死去。
萧无痕后背冷汗涔涔,心有余悸地将霜华剑掷出三丈远。
他扳过段消融的身子,指尖急切地抚过对方雪白的颈项,确认无恙后,目光上移,发现她眼中满是决绝的死志。
萧无痕心下颤抖,连忙道,“等等弟子还没说完...若师尊愿意与我共修阴阳之道,以我纯阳之体,一定能助你冲破经脉封印,恢复灵力。"
话音刚落,一记耳光己狠狠甩来。
"无耻!"听到这个解法,段消融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仔细感受了一下浑身经脉,发现确实与昨日相比,体内多了一缕纯阳之力。
萧无痕不躲不避,生生受了这一掌。见师尊怒意稍缓,他舒出一口气,染血的手指轻轻揩去唇边血丝,声音温柔得近乎卑微:"师尊息怒..."
萧无痕扶着段消融在紫檀木案前坐下,转身拾起地上的霜华剑。
剑身映着晨光,流转着冰魄般的寒芒。他又取下剑架上的赤霄剑,双剑交错时,剑鸣清越如凤唳。
"师尊,这柄'赤霄'与这柄'霜华'是我在九幽秘境获得的一对宝剑。师尊请看。”
萧无痕握着双剑,使其剑锋相触,刹那间,赤红与冰蓝的剑气交织升腾,在虚空中凝成龙凤呈祥之象,"赤霄引日精,霜华纳月魄,双剑合璧时可破山河。"
段消融眸光微动,这两柄神兵确实非凡——剑身通透如玉,剑芒内敛却暗含天地至理,比她昔日的揽月剑更胜三分。
萧无痕见段消融不语,便继续道,“这两把剑弟子先代为保管,待您身上的伤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竹林练剑。”
说完,萧无痕把两把剑暂时收入了自己的空间戒指,把剑继续留在这,他怕师尊还会做冲动之举。
"师尊好生歇息,弟子去煮您最爱的雪顶含翠。"萧无痕退至门外,轻轻合上了竹门。
段消融眉头紧锁,雪顶寒翠——这个连朝夕相处的师兄都未曾察觉的喜好,他怎会知晓?
她凝视着窗外洋洋洒洒的竹叶,细想这两日来种种异常:他知晓她不喜衣裙染尘,清楚她滴酒不沾,甚至...知道她最是惜命......
"这不可能......"段消融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三百年来她深居逍遥派清修,从未动过收徒之念。记忆如琉璃盏般完整无缺,绝无遗漏的可能。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划过脑海——莫非他来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