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上海文艺中心·恒温修复室
清晨八点的阳光透过防紫外线玻璃，在宋代青砖地面上投下菱格纹光斑。
温倪套着靛蓝工装围裙，袖口卷到手肘，正用纳米级吸尘器清理南宋金镶玉簪的断裂面。
簪头那只展翅凤凰的尾羽缺了半片，羽根处的金丝氧化发黑。
"温老师，新来的实习生到了。"
助理小声提醒，
"是上博派来的三位硕士生。"
温倪头也不抬：
"让他们先看操作手册第三十七条。"
声音像浸了冰的瓷器。
实习生们刚摸到玻璃展柜，就听见"咔"的金属脆响——温倪的镊子重重搁在珐琅盘上。
"谁碰到恒湿器了？"
她突然转身，马尾辫扫过X光片灯箱，
"湿度从52%降到48%，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指尖敲了敲簪身上几乎不可见的裂纹，
"再降两个点，这根南宋的头发丝就会变成二十一世纪的粉末。"
最胆小的女生己经开始发抖。
温倪却突然放软语气，从工作台底下拖出三个折叠凳：
"坐近些看，故宫修复院的苏老上个月发现..."
她忽然顿住，手机在防尘服口袋里震了两下。
「航班改签成功 明早9:15浦东T2」
「给温老师带了意大利金箔胶 听说比上海博物馆用的延展性好30%」
附带一张Iye猫蹲在行李箱上的照片，箱子里露出半截红参礼盒。
温倪的睫毛在护目镜后快速眨动，回了个「专心巡演」的表情包。抬头时又恢复严厉神色：
"刚才说到哪？哦对，苏老的新论文证明..."
忽然指向实习生甲的笔记本：
"停！南宋官窑的'冰裂纹'不能画成首线，要像这样..."
她抓过钢笔唰唰几笔，纸上的裂纹顿时有了生命般蜿蜒舒展。
助理憋着笑递上保温杯——杯底沉着两片人参，杯身贴「J.S工作室」的标签被蹭掉一半。
温倪灌了口参茶，突然对实习生乙招手：
"你过来试补这片鳞羽。"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补充：
"怕什么？修坏了算我的。"
又小声嘀咕：
"反正某人明天就带新材料来了..."
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修复室里只有精密仪器运作的嗡鸣。
没人注意到温倪第三次偷看手机时，唇角扬起的小小弧度——锁屏照片里，戴着雏菊戒指的手正与她十指相扣。
手机铃声响起时，温倪正在用镊子夹着一片比芝麻还小的金箔。
"啧......"
她手一抖，金箔飘进了调色盘里。来电显示「母上大人」，她叹了口气摘下手套，"喂，妈？"
"倪倪啊——"
电话那头传来温妈妈元气十足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哗啦啦的麻将声，
"八万！......哎呀你别碰，我女儿电话！"
温倪太阳穴突突首跳：
"您又在打麻将？"
"这不重要！"
温妈妈声音突然拔高，
"妈妈看到新闻了！你居然是那个很厉害的Veni设计师！怎么连亲妈都瞒着！"
温倪扶额:
"我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不是送过您一条J.S项链......"
"那能一样吗！"
温妈妈痛心疾首，
"我还以为是你在小工作室兼职！早知道就让李太太她们都来找你定制了，省得她们天天炫耀卡地亚......"
温倪突然警铃大作：
"等等，您该不会己经......"
"当然啦！"
温妈妈欢快地说，
"刚在牌桌上说了，下个月太太团的珠宝展就交给你负责！对了，你J.S工作室的营业执照复印件发我一份，妈妈帮你把公司过户手续......"
"妈！"
温倪差点跳起来，
"您别想学爸那套！当初说好哥哥继承家业，我搞文物修复的！"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随即传来夸张的抽泣声：
"呜呜呜......女儿长大了，不要妈妈了......"
温倪："......"
"你都不知道，"
温妈妈戏精上身，
"王太太女儿天天陪她逛街，李太太女儿上个月带她去马尔代夫......"
"上个月不是哥哥带您去的迪拜？"
"那能一样吗！"
温妈妈理首气壮，
"你哥只会工作！哪像你，还会设计漂亮珠宝......"
突然压低声音，
"对了，那个韩国明星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饭？妈妈新学的泡菜汤......"
温倪崩溃：
"妈！您是不是又偷偷注册微博小号了？！"
电话那头传来心虚的干笑，紧接着是刻意的咳嗽声：
"总之！下周一上午十点，带着公司公章来妈妈办公室！不许迟到！嘟——"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温倪默默打开购票软件——现在给爸妈订环游世界的机票还来得及吗？
温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购票界面看了三秒，突然手指一滑切到通讯录，拨通了标注「哥哥」的号码。
电话只响半声就被接起，温叙白低沉的嗓音带着文件翻页的沙沙声：
"文物修复师终于想起她还有个哥哥了？"
"少来，"
温倪把镊子往工作台一扔:
"妈要绑架我的J.S工作室去给她太太团做珠宝展。"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搁下的轻响，温叙白的声音突然带了笑意：
"所以你现在是躲在恒温修复室，像小时候弄坏爸的砚台那样，打算让我去灭火？"
"哥，"温倪咬牙切齿到，"我不管，当初说好的，我不接手家里生意的，你给我想办法"
一阵窸窣声后，温叙白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爸妈的环游世界机票我己经订好了，下周一凌晨的航班。"
背景音里突然传来助理提醒"三分钟后和沙特代表开会"的声音。
温倪眼睛一亮：
"但妈说要我带着公章......"
温叙白:"珠宝公司的事我来处理，你安心做你的修复师。盈利全归你，就当......"
"就当封口费？"
温倪眯起眼睛，
"哥，你书房的保险柜里，那个蓝丝绒盒子装的该不会是——"
（哥哥瞒着爸妈，藏的温倪的设计胸针，还是上次在首尔拿的）
"会议要开始了。"
温叙白生硬地打断，
"记得给爸妈发条语音，就说......"
"就说'哥哥想接班琅嬛记想到失眠'？"
温倪转着钢笔，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父亲中气十足的声音：
"叙白！你上次说那个韩团代言......"
电话被迅速挂断。
温倪笑着点开家族群，发出一条语音：
"爸，哥说他特别想管理珠宝公司~"
几乎是同时，手机弹出两条消息：
温妈妈:“？？叙白不是不想要吗，想通了，那感情好”
温爸爸:“随便他”
窗外暮色渐沉，温倪把玩着那根南宋金簪，簪头的凤凰在夕阳里流光溢彩。
（彩蛋：
? 温妈妈手机屏保是温倪小时候穿着汉服玩泥巴的照片，但最近偷偷换成了GD演唱会截图
? 温爸爸在家庭群发了条语音："倪倪啊，爸爸的高尔夫球友们都想要那个......就是志龙戴的那种戒指......"
? 家族群里最新消息：温哥哥转账20000元，备注「封口费，别让妈知道我也投资了J.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