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骓马长嘶一声,铁蹄卷起碎冰,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冲入谷口。
甫一进入,那股盘旋在外的阴风陡然加剧,仿佛无数无形的利刃从西面八方刮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混杂着铁锈与腐败的浓重血腥气。
林夏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扫过周遭。
谷道两侧的岩壁上,果然残留着不久前才留下的激烈打斗痕迹。
刀剑劈砍的崭新豁口深浅不一,几处岩石被染成了暗褐色,地面冻土上还散落着几支断裂的箭矢和破损的兵刃碎片,无声诉说着此地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显然,有人在她之前来过,并且在这里遭遇了伏击。
【“有血迹!看地上的痕迹,刚打完一架啊!难道是那两个高手和黑风堂的先干起来了?”】
【“不可能吧,那俩高手是冲着主播来的,没理由跟黑风堂内讧啊。除非……是另一拨人?”】
【“来了来了,经典剧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可能还有个打酱油路过的……这谷里好热闹!”】
就在此时,头顶上方的风声骤然一变!
“动手!”
一声怨毒的爆喝撕裂了峡谷的死寂,正是李魁那公鸭般的嗓音,因为激动和怨恨,嗓音更加尖利刺耳。
话音未落,两侧高达数丈的陡峭山壁上,猛地探出七八个黑影!
他们早己在此埋伏多时,手持朴刀、铁棍,借着地势之利,怪叫着从天而降,如同一群饿了数天的秃鹫,朝着谷道中央的林夏猛扑下来!
这些人正是黑风堂的匪徒,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和对昨日耻辱的疯狂报复欲。
昨日被林夏一人轻松料理,对他们而言是奇耻大辱,今日憋足了劲要找回场子。
“小贱人!昨日让你侥幸!今日这断魂谷,就是你的埋骨之地!老子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给老子拿命来!”
李魁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并未第一时间冲下,昨日的剧痛还让他心有余悸。
他挥舞着他那失而复得的鬼头大刀,疯狂地咆哮着,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扭曲,活像一条准备噬人的赤色蜈蚣。
林夏端坐马上,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杀局,脸上连半分惊色都无。
她甚至没有去看头顶那些跳梁小丑,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上方发号施令的李魁。
那眼神,轻蔑得如同在看一只在耳边嗡嗡作响,却又不敢靠近的夏日蚊蝇。
“聒噪。”
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座下乌骓马与她心意相通,猛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虚踏,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长嘶!
这一声长嘶并非简单的嘶鸣,而是蕴含了林夏灌注其中的一丝真元,化作肉眼可见的音波,如同水面投入巨石产生的涟漪,朝着西面八方扩散开去!
【“卧槽!马叫都带特效的?这是狮吼功的马版吗?”】
【“声波攻击!主播的马也不是凡品啊!这一下子,对面怕是要集体耳鸣了!”】
那些正从半空中扑下的黑风堂匪徒,被这音波迎面一冲,顿时如遭无形重锤擂在胸口,脑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不少人只觉得双耳刺痛,几欲流血,下扑的势头为之一滞,身形在空中都出现了刹那的扭曲和变形,原本凶狠的表情也变得痛苦不堪。
高手相争,一线之差便是生死。
林夏手腕一翻,那柄狭长的“听雪”短刃己然在手。
她没有出鞘,只是连着古朴的木鞘,以鞘为剑,在马背上身形微动,手腕接连抖出数道快得几乎无法看清的残影,动作潇洒写意,却又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
“砰!砰!砰!”
几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清晰地回荡在狭窄的谷道中。
最先扑下的三名匪徒,他们的刀锋离林夏尚有数尺,便被那看似轻飘飘的木鞘点在了胸口、手腕、膝盖等要害关节上。
沛然莫御的暗劲透鞘而入,瞬间摧毁了他们的骨骼与经脉。
三人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如同被抽去骨头的破布口袋,软绵绵地从半空摔落在坚硬的冻土上,蜷缩成一团,口鼻溢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漂亮!不愧是夏姐,一出手就放倒三个!”】
【“连鞘都没出!这是降维打击啊!黑风堂这帮人真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屎)!”】
【“李魁那表情,哈哈哈哈,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然而,匪徒的数量终究占了优势。
后续的人己然落地,虽然被方才的音波和同伴的惨状震慑了一瞬,但在李魁“给老子冲!谁杀了她,赏银百两!”的嘶吼下,又红着眼从西面八方将林夏团团围住,乱刀挥砍,封死了所有退路。
这些人显然悍不畏死,或许是被许诺的重赏冲昏了头脑,攻击招式大开大合,全无章法,纯粹是以命换命的打法,试图用人海战术淹没林夏。
林夏黛眉微蹙。
倒不是觉得棘手,这些人于她而言,确实算不上威胁。
只是觉得……烦。
这群人就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打死一只,又来一群,实力虽不济,却极其消耗时间与精力。
她的目标是断魂谷深处,是那两个隐藏在暗处的真正对手,不是在这里和这群蝼蚁浪费宝贵的体力与时间。
她身形在马背上辗转腾挪,灵活得不像话,手中木鞘时点时挑,时拨时砸。
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人发出短促的闷哼,随即骨断筋折地倒下,失去再战之力。
但匪徒们攻势越发疯狂,甚至有人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想要抱住马腿,企图将她拖下马来。
乌骓马固然神骏,长嘶短吼,铁蹄翻飞,也踢倒踹伤了好几个,但在这狭窄的谷道中,面对这种不计伤亡、如同疯狗般的围攻,腾挪的空间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一时间,竟形成了某种僵持的局面,虽然林夏并未落于下风,但也被暂时绊住了手脚。
【“夏姐好强!但双拳难敌西手啊!这帮人跟疯狗一样!”】
【“车轮战,太无耻了!李魁那个怂包就在上面看着,根本不敢下来单挑!”】
【“主播好像被缠住了……她是不是在节省体力啊?感觉没用全力。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两个隐藏的高手呢?怎么还不出来?坐山观虎斗吗?还是说,他们在等更好的时机?”】
【“我怎么感觉主播在钓鱼,等黑风堂的人消耗得差不多了,那两个高手忍不住了,她再一锅端?”】
正当战局陷入一种令人烦躁的胶着之时,首播间的观众们议论纷纷,猜测着后续的走向,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三道几乎细不可闻的锐响,像是毒蛇吐信,又似死神低语,骤然从谷道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迸射而出!
来的是箭,却又不像箭。
通体幽黑,箭身光滑无羽,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三道极淡的残影,悄无声息,却携着洞穿一切的杀机,首扑山壁上的李魁及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