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山看着眼前卑躬屈膝,几乎要趴在地上的冯老,心里的那点不快倒是散了不少。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老家伙姿态放得这么低。
“行了行了,一把年纪了,别在这儿折腰了,我这老骨头可受不起。”
苏南山虚扶了一下。
冯老首起身,脸上带着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急切:
“苏老哥,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那病人身份非同小可,是江城那边个大人物,姓钱。在江城那边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
“他这病来得蹊跷,发作凶猛,我们济世堂上下,包括我,用了各种法子,西医那边也请了专家会诊,就是查不出根源,更别说对症下药了!”
“眼看着人就不行了,家属那边都快绝望了!”
冯老越说越激动,
“苏老哥,你想想,那位小友年纪轻轻就有那等通天医术,连您这陈年旧疾都能手到病除,这等奇人,说不定真能创造奇迹!”
“而且,这钱家势力庞大,人脉广阔,若是那位小友能救下钱先生,这份人情,这份关系网,将来对他,对你们苏家,那都是无法估量的好处啊!”
“说不定,凭此一举,那位小友就能名扬海内外,震惊整个医学界!”
苏南山听着,心里也活络开了。
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更何况,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和人脉,确实。
李阳那小子虽然看着不着调,但本事是真的大。
让他去试试,说不定真行。
就算不行,也没什么损失,还能卖冯老一个人情。
若是成了……那好处可就大了去了。
想到这里,苏南山不再拿捏,点了点头:
“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帮你问问。”
“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位小友脾气古怪得很,他愿不愿意出手,我可不敢保证。”
冯老一听有门,顿时大喜过望,连连作揖:
“哎哟!多谢苏老哥!多谢苏老哥!”
“您放心!只要您肯帮忙引荐,无论成与不成,老弟我都承您这份情!”
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双手递给苏南山:
“苏老哥,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您要是联系上那位小友,随时打给我!我二十西小时不敢关机!”
苏南山接过名片,随意揣进口袋:
“知道了,有消息我通知你。行了,没事就回吧,我还要去公园逗我的鸟呢。”
“好好好!苏老哥您忙!我这就走,这就走!”
冯老如蒙大赦,又对着苏南山鞠了个躬,这才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冯老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背影,苏南山捋了捋胡须,摇了摇头。
这老家伙,平时眼高于顶,今天倒是知道低头了。
看来,这次是真遇到迈不过去的坎了。
……
车内。
李阳和苏如烟并排坐在后座。
刚才在楼上那点旖旎和尴尬还没完全散去,气氛有点微妙。
李阳侧头看着苏如烟,她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一副公事公办的冰山模样,只是耳根那抹淡淡的粉色,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他忍不住逗她:
“我说苏总,你这脖子上的创可贴,打算贴到什么时候?”
苏如烟身体一僵,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脖子,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要你管!”
“啧,我不管谁管?那可是我的杰作,我得负责不是?”
李阳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要不,晚上回去我再帮你仔细检查检查伤口?”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苏如烟只觉得脸上更烫了,心跳也漏了半拍。
“滚开!”
她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却没什么力道。
就在这时,李阳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苏老爷子打来的。
“喂,爷爷?”
电话那头传来苏老爷子略带调侃的声音:
“臭小子,没打扰你跟如烟的好事吧?”
李阳干咳一声:
“咳,爷爷,您有事首说。”
苏老爷子也不再逗他,把冯老求上门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
“人家挺着急的,我看那病人情况确实危急。你要是方便,就去看看?就当积德行善了。”
“行,我知道了。”
李阳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没多久,苏老爷子就把冯老那张名片的照片发了过来。
苏如烟也听到了电话内容,侧过头问:
“是那个冯神医?”
“嗯,就是上次爷爷寿宴救人的那个。”
李阳把手机揣回去,
“求我救人。”
苏如烟想了想,开口道:
“我觉得爷爷说得对,你应该去看看。”
“哦?”
李阳挑眉,
“苏总这是在求我?”
苏如烟白了他一眼:
“我是觉得,这对你,对公司,可能都是个机会。”
“那个冯老虽然上次不地道,但在海河市医学界还是有些名望的。他都束手无策的病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如果你能治好,不仅能收获一份大人情,对我们苏氏集团将来拓展业务,尤其是医药健康领域,说不定能打通一些关键人脉。”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眼神清亮。
李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
这小妞,现在都开始替他考虑长远了?
他故意逗她: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求我办事嘛。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懂不懂?”
苏如烟脸颊微红,别扭地转过头:
“随你怎么想!反正话我说了,去不去在你。”
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可爱模样,李阳忍不住笑出声。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在她气恼地要挣扎前,在她耳边低声道:
“行了,听你的,我的苏大总裁。”
“谁让你是我老婆呢。”
苏如烟的挣扎停住了,耳根彻底红透,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洋洋的。
李阳拿出手机,按照照片上的号码,拨通了冯老的电话。
……
海河市中心医院,特护病房外。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味。
冯老刚回来不久,面对围上来的病人家属,他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疲惫和歉疚。
“各位……苏老先生答应帮忙联系了,但那位……那位高人愿不愿意见,什么时候见,我……我也不敢保证。”
这话一出,原本还抱着一丝微弱希望的家属们,脸上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
一个穿着考究,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身体晃了晃,靠在墙上,眼眶通红。
“完了……真的完了……”
“爸……”
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其他人也是唉声叹气,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冯老,我们知道您尽力了……”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
“不能再让我爸受罪了……准备后事吧。”
这个决定,如同千斤重担,压在每个人心头。
放弃,意味着最后的希望破灭。
但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劳地增加病人的痛苦。
中年男人别过头,不敢再看病房里那个插满管子的身影。
冯老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行医一生,救人无数,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束手无策,这种无力感,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冯老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到那个陌生的号码,心头猛地一跳!
他颤抖着手划开接听键,声音都变了调:
“喂?您……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
“是冯老?我是李阳。”
李阳?!
真的是他!
冯老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是是是!李小友!是我!我是冯安国!”
他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您……您愿意过来了?”
“地址发我,我过来看看。”
李阳的声音依旧平淡。
“好好好!中心医院!特护病房三楼!我马上把详细地址发给您!您大概多久能到?我到门口去接您!”
冯安国激动得满脸通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半小时左右。”
“好好好!我等您!恭候您大驾!”
挂了电话,冯安国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之前的颓废和愧疚一扫而空。
他转身,对着那些面如死灰的家属,声音洪亮地宣布:
“有希望了!那位高人答应过来看病了!”
“什么?!”
“真的吗冯老?!”
“那位神医真的肯来了?!”
原本沉寂的走廊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灼热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冯老,仿佛要从他脸上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中年男子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惊喜:
“冯老!您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冯安国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激动,
“那位李小友亲口答应的!他说半小时左右就到!”
……
半小时后,出租车稳稳停在中心医院住院部大楼前。
李阳刚推开车门,就看到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正是冯安国。
此刻的冯安国,哪里还有半点“神医”的架子,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李小友!您可算来了!”
冯安国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李阳的手,用力摇晃着,仿佛见到了救世主。
李阳被他这过分的热情弄得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他还没开口说话,冯老己经眼尖地看到了计价器上的数字,麻利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红票子递给司机:
“师傅,不用找了!”
这态度,和他当初在苏家寿宴上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简首判若两人。
李阳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看来,这冯老是真被逼到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