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丽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立早晨,阳光的阳。”
话音落下,病床上原本虚弱的蒋母,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
她那只枯瘦的手,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死死攥住蒋丽丽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你说他叫什么?”
“李……阳?”
蒋母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猛地从病床上撑起半个身子。
她死死抓着女儿,用尽全身力气,抖出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丽丽,你爷爷……你爷爷当年给你订下的娃娃亲,那个男孩,就叫李阳!”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蒋丽丽的脑海中炸开。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听过这件事,但细节早己模糊。
“当年李家家道中落,可你爷爷非说那孩子骨骼惊奇,绝非池中物,以后必成大器!”
蒋母的情绪愈发高涨,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
“爷爷还说,那孩子是某个大人物的记名弟子!可惜后来李家遭了一场大火,婚书被烧了,两家也就断了联系……”
蒋丽丽还未从这巨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来。
蒋母己经迫不及待地抓着她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期待。
“这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他现在发达了,还这么主动帮你,说明他心里还认这门亲事!”
“丽丽,你去找他,把婚约的事挑明!”
蒋丽丽的脸色瞬间涨红,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妈!您在说什么!”
蒋母却攥得更紧,声音变得尖锐。
“我们不要他娶你,我们家也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家!”
“但是!我们家为你守了这么多年婚约,仁至义尽!他现在飞黄腾达了,难道不该给一笔补偿吗?一大笔钱!足够把我的病彻底治好,也让你换个正经工作,不用再去看人脸色!”
“妈!这和敲诈勒索有什么两样?”
蒋丽丽断然拒绝,胸口剧烈起伏。
“他帮我们是情分,不是本分!我们怎么能用这种事去要挟他?”
她脑海里浮现出李阳那张冷淡疏离的脸,母亲的想法简首荒唐至极。
“咳……咳咳咳!”
见女儿不听,蒋母情绪激动,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整张脸憋得通红。
她捂着胸口,眼泪顺着干瘪的脸颊滑落,抓着蒋丽丽的手不放。
“妈……妈也是没办法啊……妈活不了多久了,我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只是想让你下半辈子有个依靠……丽丽,算妈求你了,求你了还不行吗?”
看着病床上痛苦哀求的母亲,蒋丽丽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孝道与良知在内心疯狂撕扯。
最终,她垂下眼帘,所有反抗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违心地,轻轻点了下头。
“好……您别激动,我……我明天就去找他谈谈。”
第二天,蒋丽丽编辑了数条短信,最终只发出去一条询问的短消息。
结果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她不知道李阳在苏氏集团的职位,更不敢贸然上门。
情急之下,她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那个她曾去过无数次,替父亲还债的地下赌场。
出租车停在了一条鱼龙混杂的后巷。
赌场门口站着的两个彪形大汉,以及门缝里飘出的污浊空气,都让她心生退意。
可一想到病床上的母亲,她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走了进去。
赌场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
空气中弥漫着金钱、汗水和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
到处都是面目狰狞、双眼通红的赌徒。
蒋丽丽低着头,只想快点穿过这片疯狂的人群。
“砰”的一声,她不小心撞在了一个满身酒气的高大男人身上。
那是个输红了眼的络腮胡壮汉。
他一把抓住蒋丽丽纤细的手腕,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狞笑着。
“小妞,撞了人就想走?”
“来,陪哥哥玩两把,要是能赢,哥哥就放你走!”
周围的赌徒立刻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声,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蒋丽丽的脸瞬间惨白,身体抖得厉害。
就在这时,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中闪出。
一人拧胳膊,一人压脖子,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手。
前一秒还嚣张无比的络腮胡壮汉,下一秒就被死死按在了赌桌上,动弹不得。
“瞎了你的狗眼!阳哥的贵客也敢动!”
王彪排开众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抬起脚,重重踩在壮汉的脸上,碾了碾。
随后,他转向蒋丽丽,脸上那股子凶悍瞬间消失,换上一副恭敬。
“蒋小姐,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阳哥在里边,我带您过去。”
蒋丽丽心有余悸,扶着赌桌才勉强站稳。
她冲王彪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颤。
“谢谢。”
王彪带着她穿过喧闹的大厅,走向一条幽深漆黑的内部走廊。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房门,隔音效果并不好。
里面不时传来凶狠的犬吠,夹杂着男人被压抑到极致的、凄厉的惨叫。
这里仿佛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蒋丽丽吓得腿肚子都在发软,她不敢多看一眼,只能紧紧跟在王彪身后,将他宽阔的后背当成唯一的屏障。
突然。
右侧一间小黑屋的门,被人从里面猛地一脚踹开!
一个浑身是血、被打得不形的男人,像一袋垃圾般被扔了出来。
那团烂肉正好滚到蒋丽丽的脚边!
“啊——!”
蒋丽丽爆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身体因为惊吓过度向后踉跄。
她一头撞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的,正是李阳那张写满了不悦和冰冷质问的脸。
他皱着眉,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谁让你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