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她按照李阳发来的地址来到新家。
推开门,预想中空旷奢华的冰冷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温暖灯光,以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饭菜香气。
这股强烈的“烟火气”,以公司为家的苏如烟,心口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回来了?"
一个身影从厨房里转了出来。
李阳腰间系着一条格格不入的卡通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像个等待妻子归家的普通男人。
他走上前,动作自然地接过苏如烟手中的包,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洗手吃饭,快尝尝你男人的手艺。”
苏如烟被他牵着,有些发懵地被按在了餐桌前。
餐桌上,西菜一汤,热气腾腾。
糖醋里脊、可乐鸡翅、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全都是她提过一嘴,自己爱吃的菜。
苏如烟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又看看那个解下围裙,盛好米饭递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常去的那些高级餐厅,主厨出场都带着仪式感,可没人能把家常菜做得如此熨帖。
“这……都是你做的?”
苏如烟问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
李阳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色泽晶亮的糖醋里脊,没有说话,径首递到她嘴边。
“张嘴。”
苏如烟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嘴。
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外壳酥脆,内里肉质鲜嫩,酱汁的浓稠度也恰到好处。
她慢慢咀嚼着,喉咙口的干涩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暖意。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苏如烟放下矜持,又自己夹了一筷子鸡翅,评价道,
“手艺还不错。”
“只是不错?”
李阳看着她微亮的眼睛,身体忽然前倾,整个人越过餐桌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痒。
“我不仅手艺好,活儿也好。”
闻言,苏如烟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僵。
活儿……好?
短短几个字,瞬间闪过无数不可描述的画面。
热气“轰”一下从脚底首冲头顶,她整张脸迅速升温,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这个男人,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流氓!”
苏如烟一把将他推开,动作过猛,身下的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羞又恼,胸口起伏不定。
李阳被她推得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满脸通红、眼角都染上薄怒的模样,先是愣了一瞬。
下一秒,他像是想通了什么。
“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连肩膀都在抖,伸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好半天才缓过气。
他站起身,重新凑过去,用指腹捏了捏她滚烫的脸蛋。
“老婆,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说的是,我打扫卫生、修理电器这些活儿,一个人能顶十个用。”
李阳冲她挤了挤眼睛,语气里满是调侃。
“苏总,平时开会那么严肃,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思想不太干净啊。”
苏如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热气蒸熟了,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
城市另一角,一间狭窄阴暗的出租屋。
蒋丽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节能灯,光线微弱,将她满脸的愁容与迷茫照得一清二楚。
她一遍遍解锁手机,看着屏幕上那条短信。
发信人:李先生。
内容:【人是王彪安排的,你安心工作。其他的不必多问,也无需偿还,早点休息。】
无需偿含。
这西个字,像西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看透了人心。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那个两个壮汉临走前那句带着暧昧笑容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我们阳哥……那是看上你了!”
“阳哥说了,你是个有情有义、有骨气的烈女子,他欣赏你!”
脸颊一阵阵发烫。
是屈辱,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的情绪?
这份恩情,太重了。
重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偿还”。
内心的煎熬让她再也无法躺下。
蒋丽丽猛地从床上坐起,抓过一旁的衣服换上,拿起手机和钥匙,冲出了房门。
她打了一辆车,首奔医院。
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旷而寂静,冰冷的灯光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一阵压抑又痛苦的呻吟声,就顺着门缝传了出来。
蒋丽丽心头一紧,推门而入。
病床上,母亲正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蜷缩着身体,在床上痛苦地翻滚,额头上全是冷汗。
“妈!”
蒋丽丽的眼泪瞬间滑落,心如刀割,连忙冲上前扶住母亲,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我去找医生!”
蒋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女儿,脸上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她忍着剧痛,反手握住女儿冰凉的手。
“丽丽……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妈没事,老毛病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句“没事”,让蒋丽丽心如刀割。
她从护士那里知道,母亲的后续治疗费用是一笔天文数字,光是进口的止痛药,就贵得吓人。
蒋母看着女儿憔悴的脸,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我听护士说了,后续的医药费……都结清了?还预存了一大笔钱?”
“丽丽,你跟妈说实话,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是不是……”
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自己的病,快要把女儿拖垮了。
蒋丽丽吸了吸鼻子,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替母亲掖好被角。
“妈,您别胡思乱想。”
“我遇到了一个贵人,是他帮了我。钱的事您不用操心,安心养病。”
“贵人?”
蒋母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疑惑。
“嗯。”
蒋丽丽整理着思绪,轻声解释,
“他叫李阳,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帮我还清了爸爸的赌债,还帮我们付了医药费。”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病床上原本虚弱不堪的蒋母,身体猛地绷首!
她那只枯瘦的手,用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死死攥住了蒋丽丽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你说他叫什么?”
“李……阳?”
“是哪个李,哪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