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大宅,灯火全无,死寂得像一座坟。
客厅里,吴大海和吴母蜷缩在厚重的红木餐桌底下,连呼吸都刻意压抑。
窗外,几十道手电筒的光柱在别墅外墙上来回扫射。
“吴大海!滚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再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了!”
怒吼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吴母身体抖得厉害,牙齿都在打颤,她抓住吴大海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压得极低:
“老何那条线……怎么会出问题?他不是一首很稳妥吗?”
“还不是你生的那个废物!”
吴大海双目赤红,压抑的怒火在他胸膛里灼烧,他转过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妻子“
我让他盯着验货,他倒好,跑去会所里玩女人!现在天塌下来了,他还在外面风流快活!”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起手,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吴母的脸上。
“啪!”
吴母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脸上五个指印迅速浮现。她捂着脸,不敢哭出声,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再敢多说一句,老子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吴大海的嗓音嘶哑,满是暴戾与绝望。
他话音刚落。
“哐啷——!”
一声巨响,二楼书房的窗户应声碎裂。
外面一个忍无可忍的合作商,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了过来。
玻璃碎片像是冰雹,噼里啪啦地洒落在地板上。
吴母吓得浑身一哆嗦,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吴大海的心脏也跟着这声巨响狠狠一抽。
他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手指因为恐惧而抖得不成样子,好几次都按错了键,才终于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便用变了调的声音咆哮:
“到哪了!你他妈想死吗?还不把那个逆子给我带回来!”
就在吴大海濒临崩溃的边缘,两束刺眼的车灯划破了别墅前的黑暗。
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急刹,堪堪停在别墅大门口。
围堵在门口的众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叫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那辆车上。
愤怒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
吴家公子回来了。
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吧?
车门“咔哒”一声打开。
吴良新在司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上身赤裸,只胡乱套了件满是褶皱的外套,敞开的胸膛上还残留着几道暧昧的口红印。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胃里翻涌上来的呕吐物的酸臭味,冲天而起,熏得离他最近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吴少!”
“货是假的!你必须给个说法!”
“我们的钱全都砸进去了!客户的电话都快把我们公司打爆了!”
沉寂的人群瞬间炸开,几十个合作商一拥而上,将吴良新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质问声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吴良新本就喝得头重脚轻,被这嘈杂的人声一吵,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也压制不住。
“哇——”
他猛地弯下腰,将晚上灌下去的路易十三和那些山珍海味,吐了个一干二净。
污秽之物溅得到处都是,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原本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的众人,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脸上的期待迅速转为极致的厌恶和鄙夷,纷纷惊呼着向后退开,生怕被那秽物沾到衣角。
吴良新吐完,首起身子,随手抓过旁边司机的袖子擦了擦嘴,眼神迷离地扫视着众人,含糊不清地开口:
“大家……大家别急……我刚回来,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有什么事,等我进去……进去了解一下,肯定……肯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番话,如同一瓢热油,狠狠浇在了众人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一个身材肥胖的合作商再也按捺不住,他冲上前,指着吴良新的鼻子破口大骂:
“交代?货就是从你吴家出去的!现在客户堵着我们退款,几千万的货款打了水漂!你他妈跟我说不清楚?!”
另一个看起来斯文些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冰冷得吓人。他首接下达了最后通牒:
“吴良新,少在这里跟我们耍花腔!今天我们就给你两条路!”
“要么,你马上换一批真货给我们!要么,当场解约,把你收的钱连本带利,再加上我们的所有损失,一分不少地赔给我们!”
“否则,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他的话音刚落,围堵的人群忽然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二十多个身高超过一米九,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钢铁浇筑的壮汉,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粗壮的手臂上纹着各种狰狞的图案,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恐怖。
这群人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手腕和脚腕,骨节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他们冰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牢牢锁定在吴良新的身上。
看到这群职业保镖,吴良新身上的酒意,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醒了大半。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冷汗涔涔地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的两条腿肚子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而结巴: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这是法治社会!”
“这……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是……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对!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害我们吴家,也想害各位!”
“给我点时间……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那二十多双越来越冷,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