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鳄鱼的眼泪
第三十章 鳄鱼的眼泪
这一夜，方氏集团的股票在A股市场狂泻27%，换算成软妹币，实际损失已超过三十亿。而这，不过是风暴的开端——质检总局的红色警示函刚在官网公布，三十家经销商便联名要求解约，婴儿用品店的货架上，“方氏金贝”奶粉罐被堆成小山，像座讽刺的墓碑。
方欣站在会议室门口，听着老股东拍桌的怒吼：“毒奶粉事件必须有人担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夜父亲在书房说的话：“老大，你是总裁，项目负责人写的是你名字。”
“爸，明明是方振私自更换原料——” 她话没说完，就被方东明摔过来的鎏金镇纸打断。
方东明盯着她，目光像块淬了冰的铁：“董事会只看报表！现在股价腰斩，你让我拿什么保方氏？”他忽然放软声音，却更刺骨，“退一步说，小振还年轻，进去了就毁了，你不一样，爸爸会给你安排好后半生……”
当然安排好后半生的代价，是让她独自承担“管理失当”的罪名。
方欣看着父亲办公桌上方振的十岁照片，忽然想起自己二十岁时，也是这样被父亲“安排”去国外读商科。
“就像二十年前，您把我送去国外读商科，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给十五岁的方振腾位置？现在又要故技重施，用后半生打发我？”
方东明的手指捏紧雪茄，烟灰簌簌落在 “方氏金贝” 宣传册上：“别跟我提陈年旧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方氏招牌 ——”
“招牌？” 方欣抓起检测报告甩在桌上，“那些躺在 ICU 的孩子，最小的才三个月！”
“爸，项目是方振在做！”方欣终于爆发，“是他用过期豆粉替换奶源，伪造质检报告，甚至给监管局塞钱——”
“够了！”方东明转身时，拐杖重重敲在“方氏金贝”的宣传板上，鎏金字体剥落，露出底下“方欣 项目总负责人”的烫金字样，“董事会只认文件上的名字。你以为那些老股东在乎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能平息民愤的替罪羊！”
方欣忽然想起，方振之前在办公室哭着求她“帮弟弟一次”，说“有大姐助阵，弟弟心里更踏实！”
当时她看着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弟弟，竟鬼使神差地在项目负责人一栏签了字。
此刻想来，那滴在文件上的眼泪，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所以，您打算让我给方振顶罪？”她盯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陌生，“就因为我是女儿，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方东明的语气终于冷下来：“别闹了，董事会已经决定。明天宣布你因‘身体原因’退位，由小振接任你的职位。”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这是拟好的声明，承认管理疏忽，向公众道歉——”
“承认管理疏忽？”方欣抓起文件摔在地上，“那些躺在ICU的孩子，他们的肝损伤报告，也是管理疏忽能打发的？”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掉在“黄金配方”的宣传册上，“爸，你知道方振说什么吗？他说小娃娃不会说话，家长闹到最后不过是召回赔偿——这就是您培养的接班人？”
方东明的脸瞬间铁青：“住口！明天董事会上，你最好配合。”他转身时，西装袖口扫落了方欣的工牌，“别忘了，方氏能有今天，靠的是方家的血脉，不是你一个人的努力。”
“所以，女儿的血，就是用来给儿子铺路的？” 方欣笑了：“您培养了我二十年，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当替罪羊？”
方东明的脸瞬间铁青，雪茄头在烟灰缸里明灭：“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方氏能有今天，靠的是方家的血脉——” 他扫过她胸前的工牌，“而你，迟早要嫁给别人，何苦占着总裁位置不放？”
深夜，方欣回到办公室，最后一次抚摸总裁椅的真皮扶手。
秘书小丽红着眼眶走进来，怀里抱着她的私人物品：“欣总，董事长让您明天别来公司了……”
“小丽，”方欣看着这个从大学就跟着自己的女孩，扯出个苦涩的笑，“爸爸说的对，女人嘛，早晚要嫁人，何必给她实权。”
夜风带着寒意，方欣站在别墅阳台，看着楼下停着的黑色保姆车——那是方振搬去总裁办公室的车队。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方城，手里拿着她落在书房的工牌。
“后悔吗？”他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方氏大厦顶端闪烁的“方氏金贝”logo，那灯光比平时暗了三成。
方欣接过工牌，指尖划过自己的名字：“后悔没早看清父亲的偏心？还是后悔信了弟弟的眼泪？”她忽然转头，盯着方城眼底跳动的火光，“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从你把行车记录仪数据发给我的那天起，就知道我会成为牺牲品。”
方城没否认，只是笑了笑：“在方氏，女儿和儿子，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方欣愣住了。
“小城，”她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亲会牺牲我保方振？”
少年望着远处的星空，想起十七年里，无数次被方东明忽视的生日，被方振抢走的尊严。
“有些事，不是今天才知道。”他转身时，月光照在脸上，“但我等着这一天，等他们为了保住儿子，亲手推下最能干的女儿——这样，方氏的崩塌，才会更彻底。”
方欣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少年眼里燃着她从未有过的火焰 —— 那是被方家践踏多年后，依然滚烫的、对正义的渴望。而她，这个被方家培养成女强人却又被抛弃的女儿，此刻才真正看清，所谓 “豪门”，不过是座金玉其外的坟，埋着无数像她这样的牺牲品。
夜风掀起她的发丝，露出鬓角的一丝白发。方欣忽然笑了，笑得悲凉而释然：“也罢，坟塌了，才能长出新的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