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湖骗子？
第三十四章 江湖骗子？
餐厅里的菜汤还黏在方振和方雨苒的领口上，两人却顾不上擦，眼睁睁看着方东明黑着脸起身时，方雨苒手肘轻轻碰了碰姐姐，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爸爸这是要去拿家法了吧？”
方振这么一说，方雨苒瞬间仰起头。往年方城闯祸时那根沾着铜环的藤条抽在地板上的响声，此刻仿佛已经在耳边回荡。
她们搓着手躲在餐桌边，连滴到手腕的油汤都没察觉。方振盯着餐厅门帘晃动的方向，脚尖无意识地踮起又落下。方雨苒甚至忍不住哼起半句不成调的儿歌，手指在桌沿敲出轻快的节奏——这次方城少说要在床上躺三天。
可门帘晃了又晃，十分钟过去，储藏室方向静悄悄的。
方振渐渐皱起眉头，和妹妹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直到厨房传来碗碟轻碰的声响，才惊觉父亲竟从侧门绕去了后门。
这是直接跑了？！
"妈、妈妈也走了？"方雨苒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咙里。
柳如烟的身影此刻正穿过玄关，米色旗袍下摆掠过最后一级台阶时，她甚至没往餐厅方向瞥一眼。
那道总在犯错后响起的斥骂声，此刻却像被按了静音键，只剩窗外的鸟鸣在空荡的房间里嗡嗡打转。
方振和方雨苒心里那叫一个凄凉，方东明多强势的人啊。
柳如烟多霸道的人啊。
怎么被方城收拾成小鸡子了？
正当这时，方雨苒抬头看到方城正朝他们走来。
嘴角的邪笑瞬间变得十分恐怖。
这是又要开始了？
方雨苒瞬间被刚才的恐怖场景笼罩，叫喊着跑了出去。
“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来啊，咱们交流交流姐弟感情。”
“别跑啊！”
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方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人就是贱。
好话不听，非得发疯才能好好听话！
接下来的几天比较平静，然而这平静却没能坚持太久。
这天，柳如烟突然带着一个黄袍大师进了别墅。
“荒唐。”方东明的声音混着墨香，扳指重重磕在砚台上，溅起几点墨星，“上个月还说那个逆子是青春期逆反，如今倒信起跳大神的了？” 他扫过大师补丁摞补丁的道袍，唇角扯出冷笑，却在瞥见对方腕间红绳时，手指骤然收紧。
他瞥见大师腕间缠着红绳，绳结样式竟与母亲当年给方城编的平安结如出一辙，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大师却不答话，枯瘦的手掌按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眼尾皱纹里凝着几分森然：“您母亲临终前，是不是抱着空襁褓说方城落过井底，魂早丢了半截？”
大师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浸了老宅地窖的潮气，“令郎入过枯井，此后后高烧三日，我说的可是事实？”
方东明的后背猛地绷紧。
方城刚出生，他想过直接丢掉方城，的确把方城丢到枯井里。
后来也是良心发现才把方城送去了孤儿院。
那段时间，母亲仿佛中邪了一样，抱着空襁褓哭了整夜，逢人便说“城儿魂魄被井龙王扣了”。
这些细节，除了方家至亲，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够了。”方东明突然站起身，西装后襟蹭到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发出细碎的脆响，“您...您说该如何驱邪？求大师救救方家！”
他别过脸去，不想让妻子看见自己颤抖的睫毛。
香案在天井摆开时，暮色已漫过飞檐。方振和方雨苒躲在月洞门后，看着哥哥被柳如烟领到香案前。
方城的白衬衫皱巴巴的，领口处还沾着片槐树叶，正是大师鞋上那片。
他盯着香案上的五谷碗，突然咧嘴笑了，笑声像夜枭啼叫，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麻雀：“说我中邪？”
他猛地抓起一把糯米，撒在大师头上，“当年把我丢进枯井的人，才该遭天谴吧？”
柳如烟手中的符纸“啪”地落在地上。
大师的脸色剧变，她这才想起方才大师悄悄告诉她的话：“若令郎提及枯井，必是当年井底怨灵附身——”
香灰混着菜汤的酸腐味在餐厅里打转，方城盯着大师偷塞给柳如烟的朱砂包 —— 边角露出半截印刷体符文，分明是街边摊子上卖的劣质品。
江湖骗子？
来得好！
方城灵机一动，既然方家要给他驱邪，那他就好好帮方家驱驱邪气！
方城猛地绷直脊背，借椅背弹力弹起，前额几乎撞上方东明的下巴。
“方城！” 方东明的怒吼在头顶炸开，唾沫星子溅在方城额角。
他盯着父亲颤抖的食指，喉间滚过一声苍老的叹息，他控制着声带上扬的弧度，让尾音带着方言特有的颤巍：“方东明，你爹在地下看着呢，就这么教孩子？”
餐厅里的瓷盘 “当啷” 落地。方城僵直地转过身体，眼白翻得几乎看不见虹膜，余光却能看见柳如烟瘫倒在墙角。
“爹？” 方东明的声音像被掐住的蝉鸣，眼镜滑到鼻尖。
“这不可能！” 他后背死死抵着胡桃木柜，柜门上的烫金牡丹在烛火下扭曲成鬼脸。
方城注意到父亲的视线落在自己喉结上，故意吞咽时发出 “咔嗒” 声，模仿老人喉头软骨摩擦的响动。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方城突然尖声尖气，左手捏成兰花指戳向方东明胸口，“你们这些方家孽障，竟敢欺负我的好孙儿，我在坟里都听得见！”
方雨苒的抽泣从餐桌另一侧传来，这个总把 “孤儿院野种” 挂在嘴边的姐姐，此刻正往桌子底下缩。
“雨苒啊...” 方城突然换了柔和的腔调，却在抓住对方头发的瞬间骤然变调，“你明明知道城儿一直在孤儿院受苦，为什么不去救他？”
方城指甲深深掐进对方头皮，他盯着方雨苒惊恐的双眼，故意让唾液混着痰音在齿间打转，“爷爷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你良心呢？”
“啪！”
“啪啪啪！”
方城拽着方雨苒的头发甩耳光。
“雨苒别怕。” 方城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爷爷生前哄她吃药时的腔调。可当她抬起头，却看见翻白的眼球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刀，对着她眉心就戳下来。
剧痛从鼻梁蔓延至眼窝，方雨苒尖叫着往后躲，后脑勺撞在雕花桌腿上。
还没等她看清，方城的膝盖已经抵住她胸口，左手掐住她手腕按在地上，右手抄起半块带棱的青瓷碎片 —— 正是方才摔碎的祭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