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现在明白，晚了！
第八十章 现在明白，晚了！
阳光在新家的落地窗前织成温柔的光网。
自方城三人搬离方家老宅已过月余，米白色沙发上再闻不到压抑的檀香，反倒飘着方胜男偷藏的草 莓薯片香——这丫头正窝在飘窗角落给新养的多肉浇水，五音不全的流行歌混着泥土簌簌掉落浅灰地毯的声响，指尖抖落的土粒像撒了把碎钻。
与妹妹没心没肺的惬意不同，方欣总在暮色漫进阳台时陷入沉默。
她反复手机里存了三年的职场照片：曾经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干练身影，此刻却被困在棉质睡衣的褶皱里。
茶几上躺着方城给的黑金卡，金属光泽刺得她眼眶发涩。这张卡能买下整座商业大厦，却换不来二十份简历的任何回音。
那些天她投递的每份简历都像石沉大海，她渴望在工作中找回自我价值，开启人生新章。
可接连数日的奔走，终究只等来邮箱里空荡荡的收件箱。
她心里清楚，这是方家在背后设的局。
以方家在海市的根基，要让一个人求职无门，不过是翻手间的事。
或许早有预料，方欣没有过激的愤怒，只有沉淀在眼底的失望与无力。
她太了解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在方家，权威不容挑战，哪怕是亲生女儿，只要背离他的意志，就会被碾入尘埃。
“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就绷着脸？”
方城见她神色恹恹，径直坐过来，顺手将沙发上的毛毯盖在两人膝头，空调的冷意被织物的暖意隔开。
方欣拽了拽毛毯边缘，转头扯出个牵强的笑：“没事，又被拒了，明天再去别家试试。”
“只是被拒？”
对方欣这样曾掌管集团大局的女强人来说，接连的求职失败犹如重锤击心。她明知有人暗中作梗，却仍难掩自信受挫的隐痛。
方城无奈叹气：“你清楚他们不会放过你，何必硬撞南墙？咱们难道缺这点开销？”
“不一样的。”方欣垂眸盯着毛毯纹路，声音轻却认真，“从前你省吃俭用照顾我们，如今有能力了，我却还像个寄生虫靠你支撑。五妹不懂生活重量，但我不能装糊涂——我想凭自己的手，为这个家分担些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分担？留在海市就逃不过方家的手，难不成去外地从头开始？”
方欣摇头：“还没到那步。顾家、吴家的势力圈，方家的触手应该够不着。实在不行，收银员、服务员的工作我总能胜任。”
因着方家与方振的纠葛，她刻意避开唐氏集团，但对顾氏、吴氏的中层职位，她自信凭资历足以胜任。
哪怕真的山穷水尽，她也愿放下曾经的高管身段，从基层做起——她太害怕成为那个对家庭毫无贡献的人。
只是她没注意到，方城听她这番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
“所以你宁可放弃十年职场经验去流水线，也不愿花我的钱？是嫌我挣的钱不干净，还是怕欠我人情？”
方欣脸色骤变，慌忙摆手：“不是这样的……我从没有——”
“那是哪样？觉得我养你们是负担？”方城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不容回避的灼热，“你总说要弥补从前的亏欠，可现在我护着你，你却觉得是施舍。以前你照顾我时，可曾想过我会不会觉得是累赘？”
方欣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方欣！在我面前，别端着你的傲慢了。”方城的声音放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你这么想难道不是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再这么较劲，那就散了吧。”
话音未落，他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毛毯滑落在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城！你别走！”
方欣几乎是本能地拽住他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当她抬头时，方城看见她眼中翻涌的惶恐——那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这一刻，方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固执有多伤人。
曾经方城为她熬的养胃粥、揉的太阳穴，她总以“忙碌”为由忽视；如今面对他的庇护，她又因所谓的“自尊”而抗拒。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那个曾需要她庇护的少年，早已在岁月里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模样，而她还困在“长姐为母”的角色里，看不见对方眼中的担当。
三人相依为命的此刻，为何要把家人的付出当成负担？真正的家人，本就该坦然接受彼此的温暖啊。
“你还要干什么？”
方城别过脸，声音发闷，“收拾行李吧，卡里的钱分你一半，算我最后能做的。”
回应他的是突然涌来的拥抱——带着淡淡茶香的怀抱，像小时候她哄他时那样温暖。
“我错了。”方欣的声音埋在他肩头，带着鼻音。
“错哪儿了？说清楚。”
“错在总把自己当施舍者，错在没看见你早已不是需要仰视的小孩。其实被你护着……我很安心。”
“错在把情分算得太清楚，错在没学会坦然接受家人的爱。”她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你说得对，我总想着‘弥补’，却忘了爱从来不该是交换。”
“现在明白，晚了！”
方城眼皮都没抬，指尖刚碰到方欣的肩膀，怀里的人就像突然粘住了似的，手臂收紧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眼撞上那双泛红的眼睛，睫毛上还凝着没掉的泪珠，偏偏眼神比钢筋还硬。
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松开。”
“不松。” 方欣的指甲掐进他后颈，像只护崽的母狼似的把下巴抵在他锁骨上，“你说过从前我抱你哄你时，你觉得比暖水袋还踏实 —— 现在换你让我踏实一回。”
“现在和从前能一样？” 方城手指蜷起又松开，终究没推她，“方家的破规矩你忘了？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我尝过才算！” 她突然仰头咬住他耳垂，疼得他倒抽凉气，“今天你敢迈出门半步，我就躺电梯口喊救命，说你始乱终弃！”
方城太阳穴突突直跳：“你疯了？”
“疯了也是被你逼的！” 她鼻尖蹭过他下巴，声音突然软下来，“小时候你总说姐姐别丢下我，现在换我说——别丢下我，求你了。”
看着方欣一脸深情的样子，方城一时间有些恍惚。
然而。
“你们大半夜演苦情戏呢？”
正当气氛回暖时，门缝里突然探出个顶着鸡窝头的脑袋，方胜男抱着毛绒狗瞪圆眼睛，睡衣口袋里还露出半截没吃完的薯片。
方城故意将方欣往怀里带了带，冲门口扬眉：“和你大姐告别呢，我打算离家出走了——”
“走就走，谁管你！”方胜男嘴硬地转身，却把毛绒狗的耳朵捏得变形，“反正少了你，家里能清静些。”
方欣看着妹妹跺跺脚跑开的背影，突然扬声：“老五，小城真收拾行李了，你不出来送送？”
房间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接着门“砰”地打开，方胜男抱着狗冲出来，拖鞋还穿反了：“谁说不送！我、我只是换件衣服……”
看着方胜男一脸紧张的样子，方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