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琴房的沉默共鸣,像是一道脆弱的彩虹,在暴风雨后的天空中短暂地浮现,却又很快被乌云吞噬。雷恩没有道歉,艾琳也未能完全释怀。那把无形却锋利的刀子,依然横亘在他们之间,那是雷恩的过去,也是艾琳心中的恐惧。
艾琳回到宿舍,身体疲惫,心却像被架在火上炙烤。她试图梳理思绪,试图理解雷恩为何突然冷漠,又为何在琴房里用小提琴与她共鸣。她想起他抢走照片时的怒火,那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伪装的冷酷,露出了深藏的痛苦。她更想起他那句“有些破碎,是不能被修复的”,这是他给自己的宣判,也将她判在了门外。
第二天,艾琳鼓足勇气去了雷恩的工作室。那扇生锈的铁门依然紧闭着,像一道无情的屏障。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又敲了几下,依然是死寂。她知道,他可能是故意不开门的,或者,他根本不在。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她想起了伊森,那个阳光温暖的同学,他总是那么体贴,那么容易接近。然而,此刻她内心深处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她所需要的。她的灵魂被雷恩的破碎吸引,被他那危险的魅力所困。
学院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枯燥乏味。艾琳坐在作曲课上,教授的声音像是一阵催眠的嗡嗡声。她看着乐谱,那些完美的音符,那些规整的和弦,都显得如此僵硬,如此没有生命力。她的大脑里,不断回放着雷恩那些充满野性、充满撕裂感的音符,它们像一把无形的凿子,在她心中不断敲打,让她无法再回到过去那种纯粹的古典乐创作状态。
她的《流浪者交响曲》彻底停滞了。她知道,要让这首交响曲拥有真正的“灵魂”,她必须融入雷恩所说的“挣扎”和“真实”。但她又该如何去融入?她的笔尖在她手中变得沉重,她无法再写出任何有意义的音符。她感到自己被困在了两个世界之间:一个是被她抛弃的“完美”世界,另一个是她无法融入的“破碎”世界。
克洛伊最近也注意到了艾琳的异常。她看到艾琳白天萎靡不振,晚上却辗转反侧。她甚至几次在半夜听到艾琳在床上发出低声的啜泣。
“艾琳,你到底怎么了?”一天晚上,克洛伊终于忍不住,坐在艾琳的床边,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和不解。“你是不是……恋爱了?”
艾琳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克洛伊解释她和雷恩之间那段复杂而令人痛苦的关系。说他们是朋友?可他们之间的张力远超朋友。说他们是恋人?可他从没给过她任何承诺,反而一次次将她推开。
“我……我只是为我的音乐感到困惑。”艾琳含糊地说,试图转移话题。
克洛伊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艾琳的肩膀。“别再骗自己了,艾琳。我虽然不懂你的古典乐,但我懂你。你眼里的光都快熄灭了。”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男人?”
艾琳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知道克洛伊的“艺术家的首觉”总是异常准确。
“他……他只是一个……”艾琳试图解释,但话语却堵在喉咙里。她想起了雷恩眼中那两团火焰般的红色,想起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魅力。
克洛伊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丝不解。“那男人让你这么痛苦?值得吗?”
艾琳没有回答。她不知道是否值得。她只知道,她无法摆脱雷恩的影子。他像一团火焰,在她心中燃烧着,让她痛苦,却又让她无法自拔。
接下来的几天,雷恩再次变得阴晴不定,时而亲近,时而疏远。有时候,艾琳会在学院附近的咖啡馆看到他,他会随意地坐在角落里,低头写画,仿佛从未见过她。艾琳会鼓足勇气走上前,他会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冷漠,但偶尔,也会闪过一丝她无法捕捉的情绪,让她感到一丝希望。
有一次,艾琳在学院门口碰到了雷恩。他正准备离开,看到她时,他停了下来。艾琳的心跳加速,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冷漠地走开。但雷恩却突然开口了。
“你的《流浪者交响曲》,写到哪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丝她无法理解的探究。
艾琳感到一丝惊讶。他竟然还记得她的交响曲?她以为他根本不屑于了解她的“古典乐”。
“我……我卡住了。”艾琳诚实地说,她的目光躲闪着。“我无法找到它的‘灵魂’。”
雷恩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灵魂?你把它弄丢了,小麻雀。”他的话语像一把刀子,再次刺穿了她的心。
“也许是。”艾琳低声说,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雷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艾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像一阵风,来去无影,让她无法抓住,也无法理解。
艾琳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生活完全被雷恩的情绪所牵制,她的音乐创作也彻底停滞。她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够帮助她理解雷恩,也帮助她理解自己的地方。
她开始在学院里寻找那些不走寻常路的人。她想找到一个能够理解她困境的人,一个能够给她一些不同于学院派建议的人。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渴望找到一丝光亮。
一天,她在学院的公告栏上看到一张海报,上面画着一些抽象的图案,下面写着一行字:“艺术的边缘:探索未知的表达。”下面是几个潦草的签名,以及一个社团的名称:“无界艺术家联盟”。海报上还写着,每周西晚上,他们会在学院附近的一个地下室举行聚会。
艾琳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社团的名字,以及那些抽象的图案,都让她联想到了雷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那里看看。也许,那里会有她需要的答案。也许,她会遇到一个能够理解她困境的人。
她知道,这又是一次冒险。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为了雷恩,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音乐,为了她内心深处那份对“真实”的渴望。她要找到属于她的“灵魂”,无论它隐藏在多么遥远,多么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