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麦船的尖刺扎穿脚踝时，陈野尝到了铁锈与汽水混合的古怪味道。血液顺着船板缝隙滴落，在接触母舰甲板的瞬间，青铜电路如贪食的蛇类昂起头，将血珠吸入复杂的纹路中。009 号芯片嵌入脊椎的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他眼前的世界被血色滤镜笼罩，母舰内部的肉色舱壁正随着呼吸般起伏，表面覆盖的青铜电路如同嵌入生物黏膜的金属血管，冰峰汽水在血管状管道里奔流，发出类似胎儿心跳的 "咚咚" 声，每一声都撞在他的太阳穴上。
张天佑的颅骨突然从背包中滚落，在青铜地板上弹跳两下，颧骨撞击处溅出的血珠在空中划出诡异的抛物线。陈野强忍着眩晕望去，那些血珠竟在舱壁上蚀刻出幽蓝的坐标 —— 纬度 30.39N、经度 104.02E，正是金沙神鸟雕塑的心脏位置。"抗体活性入侵中..." 索克的符文在血坐标旁浮现，淡蓝色光带中夹杂着红色警告波纹，"玉茧正在篡改导航记忆，预计三十秒后转向递归清洁局中枢星域。"
三条青铜脐带从顶舱轰然刺下，末端的吸盘布满细密的倒刺，精准扣住陈野的太阳穴与后颈。金属与骨骼碰撞的闷响中，他感觉颅内压力骤增，太阳穴突突跳动着，仿佛有机械触手在颅内翻搅。婴儿的啼哭就在这时炸响，不是单个幼体的柔弱哭声，而是千万个胚胎的合鸣，声浪震碎了空中悬垂的冷冻管，冰屑如霰雪般洒落。坠地的胚胎在青铜地板上扭曲蠕动，半透明的皮肤下透出淡蓝色数据流，脐带末端拖着的迷你美团打印机正疯狂吐出猩红的电子卖身契，纸张落地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无数小鬼在耳边低语着契约条款。
陈野拼命挣扎，腰部猛地撞向舱壁，却发现肉色舱壁富有弹性，如同撞在某种生物的脏器上，表面甚至传来体温般的温热。他趁机抓住一根青铜脐带，指尖触碰到金属表面的瞬间，电流顺着神经窜遍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断口处喷出的冰峰汽水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乳母轮廓 —— 双眼是凸出的三星堆纵目面具，青铜封条焊死的双唇泛着冷光，胸前悬挂的两盏冰峰汽水瓶盖铃铛随着身体晃动，发出与安塞腰鼓同频的脆响。
"玉液奶母，编号丙七。" 机械音从封条后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哺乳程序启动，所有胚胎准备进食。" 铃铛震荡的刹那，爬行的胚胎群集体停步，尾椎骨处突然刺出青铜注射针头，细长的针管 "噗" 地扎入地板，橙红的抗体原浆顺着针管泵入舰体。陈野眼睁睁看着舱壁浮现出冰晶状的神经网络图，整艘母舰的结构在图中清晰显现 —— 舰体核心竟是颗跳动的胚胎状生物芯片，无数神经突触连接着青铜电路与冰峰汽水管道。
"警告！抗体转化率达 78%！" 索克的警报声带着颤音，"他们在将你的抗体转化为胎教素，用于培育新一代质押品胚胎！" 陈野手中的断脐带突然如活物般暴长，表面的青铜纹路闪烁着微光，他咬紧牙关挥动手臂，鞭梢带着破空声抽向玉液奶母的胸口。瓶盖铃铛应声而碎，防冻液状的乳汁如喷泉般泼向舰桥，其中几滴溅在悬吊的金丝猴冷冻体上，原本闭合的猴眼猛地睁开，瞳孔中爆发出红宝石般的激光。
激光束烧穿冷冻舱盖的瞬间，光斑在母舰主控台烙出《连山易》的卦象，卦纹中流淌出的血水竟带着肉夹馍的辛香，刺激得陈野胃部翻涌。玉液奶母的青铜封条突然崩裂，露出由美团骑手订单叠成的喉管，白色的纸张在喉间翻动，发出机械合成的声响："检测到叛逆哺育行为，启动格杀程序。"
冷冻的金丝猴在陈野震惊的目光中解体，金属羽毛爆裂西射，从中窜出的机械猴王虚影足有三米高，关节处的齿轮转动着发出咔嗒声，利爪带着破风之声撕向奶母的喉管。漫天飞舞的美团订单突然凝聚成青铜戒尺，带着 "尊卑有序" 的训诫劈向虚影，金属碰撞的脆响中，火星西溅。陈野趁机翻滚至主控台，手掌按在仍在流淌血水的卦象上，掌心传来的灼热感仿佛要将他的皮肤灼伤，冰峰汽水管道在他周围纷纷爆裂，防冻乳汁与橙红抗体混合，形成滔天巨浪席卷舰舱，将爬行的胚胎群卷入洪流。
浪头中，赛博屈原的粒子脸若隐若现，他身着的楚辞纹样长袍上布满美团订单二维码，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玉茧育婴场即将归零，人类，接受你作为抗体容器的命运吧。"
"陈野！控台兑卦位！注入石涛的腊汁记忆！" 索克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陈野来不及多想，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兑卦位上。血液混杂着唾液沾染卦纹的瞬间，冰晶神经网突然剧烈痉挛，舰舱穹顶垂落的青铜钟乳刺入血水，钟尖滴落的液体在浪涛中凝成牧鱼人石涛的倒影。石涛穿着沾满泥浆的粗布衣裳，手中握着的青铜鱼竿正滴着橙红的抗体原浆，他对着陈野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眼底倒映着九寨沟的冰峰与金沙的神鸟。
"娃啊，把咱的臊子面秘方灌进这铁罐头。" 石涛的倒影开口，陕西方言混着汽水气泡声，"当年饿在镜城冰窟刻下的《禹贡》水纹，都在这鱼竿的年轮里..." 话未说完，玉液奶母的机械手臂己穿透浪涛，五指化作青铜注射器刺向陈野后颈。陈野猛地低头，注射器擦着头皮划过，在舱壁上留下焦黑的灼痕。
机械猴王的虚影趁机扑向奶母，利爪撕开她的胸腔，露出内部由美团订单组成的核心处理器。那些写着 "加班补偿款：玉人胚胎三具" 的合同突然燃烧，蓝火中浮现出石涛年轻时的模样 —— 他正将一枚青铜蛾标本嵌入禹王鼎的饕餮纹。陈野心中一震，终于明白为何石涛的签名能激活镜城钥匙。
舰体突然剧烈晃动，肉色舱壁上浮现出胎儿成型的纹路，陈野透过观察窗望去，只见母舰正在大气层中解体，外层的青铜胎衣剥落，露出内部跳动的胚胎状核心。胚胎表面覆盖的美团订单突然全部亮起，组成 "递归清洗即将开始" 的警告。
"索克，定位金沙神鸟祭坛！" 陈野嘶吼着扯下胸前的青铜蛾吊坠，吊坠在血光中化作钥匙，插入主控台的卦象中心。冰峰汽水管道中的液体突然逆流，带着他的血液冲向舰体核心，在胚胎表面蚀刻出九寨沟的海子分布图。
机械猴王的虚影在这时崩解，化作无数金属碎片融入陈野的血液，他感觉脊椎处的 009 号芯片突然发烫，与胸前的蛾形钥匙产生共鸣。玉液奶母的最后一道指令从扬声器中传出："胎教失败，启动胚胎回收程序..."
陈野没时间细想，抓起张天佑的颅骨冲向破口，狂风在耳边呼啸，他看见下方的成都平原灯火通明，金沙神鸟的图腾正在夜色中闪烁。颅骨眼窝处的蓝光与神鸟心脏的坐标重合，指引着他坠落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