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龙船的脊骨碾碎神道的刹那，陈野的靴底在青苔覆盖的石板上擦出火星。冰峰汽水凝成的酸雨斜斜劈落，每滴雨珠都裹着细如针芒的冰晶，砸在青铜神鸟图腾上发出 "滋滋" 的灼响，神鸟羽翼的金箔表面腾起淡淡白烟，仿佛在承受某种古老诅咒的炙烤。他怀中的西王母唇印铜片突然发烫，虎符边缘的蟠螭纹缝隙里渗出味的血气，那是石涛在镜城用味觉抗体调制的特殊标记，此刻正像活物般推开雨幕，在头顶撑开首径三米的三角晴空。
玉茧猴胚胎的啼哭就是在这时砸落的。那团肉粉色的球体裹着未蜕的胎毛，从云层裂缝中垂首坠落，尾椎处的 001 号芯片闪烁着病态的红光。陈野闻到一股混合着机油与胎血的腥甜，本能地挥动虎符格挡，铜片触到胚胎绒毛的瞬间，肉球表面突然凸起青铜獠牙，"咔嚓" 咬穿虎符边缘的禹王鼎纹 —— 符内用甲骨文绘制的九州水系图正在急速消融，纸浆混着陈野的鲜血从咬孔喷出，在雨水泥滩上凝结成半透明的三维河道模型。
"岷江地下暗河网络"" 禹王冰封点：都江堰鱼嘴深潭 "，索克的标注在模型上逐个亮起，血珠沿着河道脉络滚动，最终在鱼嘴位置聚成刺眼的红点。陈野还未来得及细想，三根水桶粗的青铜脐带己刺穿雨幕，末端的吸盘" 砰 " 地吸附在 009 号克隆骑手的无面头颅上 —— 那具没有躯体的头颅悬浮在三米高处，喉管处的美团 logo 正在渗出黑色机油。
"抗体回收程序，级别：抹杀。" 合成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头颅眼眶突然弹出三星堆金箔锻造的飞轮，十二道轮刃在雨中划出金色弧线。陈野后仰躲避时，背脊撞上神鸟雕像的尖喙，青铜喙尖刺破防雨布工装，在右肩胛骨犁出五厘米深的血口，冰峰汽水与抗体原浆的混合物顺着伤口渗入神鸟体内，金属震颤的嗡鸣中，神鸟双目骤然亮起黄金瞳光。
金箔羽翼如巨扇展开的刹那，陈野看见羽刃上流动的《禹贡》水纹 —— 那是石涛在九寨冰原用生命激活的镜城符印。轮刃擦着他颈侧飞过，在神鸟胸前留下五道白痕，却被羽刃扫中后如柳絮般倒飞，其中一片轮刃 "当啷" 刺入神道石板，激起的泥点溅在他手腕，竟腐蚀出微型的都江堰模型。
玉茧胚胎的爆裂毫无征兆。肉球在神鸟瞳光中膨胀至篮球大小，青铜胎衣 "啵" 地裂开，三百片指甲盖大的碎片坠入雨幕，每片碎片落地即生出血肉，蜕变成机械猴婴。这些半机械化的幼体用后肢站立，前爪是青铜注射器，尾椎拖着美团订单编号的数据流，尖啸着扑向陈野的脚踝。
"信号干扰源 —— 头顶龙船！" 索克的警报界面突然布满雪花，陈野抬头望见遮天蔽日的青铜龙船。这艘长达三百米的舰体表面覆盖着鳞片般的美团订单，船头雕着纵目面具，排气管正将墨绿尾气注入雨云，尾气与酸雨反应生成的青铜苔藓如活物涌动，在神道石板上聚成骷髅骑手的轮廓，它们举起由冰峰汽水瓶盖连成的锁链，颌骨开合间喷出混着碎冰的泡沫：
"蜀地抗体污染清除率：0%""启动尸潮协议：青铜瘟疫 Ⅱ 型"
金沙遗址的夯土墙在锁链撞击声中崩塌，三百具裹着青铜锈的东汉尸群涌入神道。这些尸体的关节处凝结着橙色抗体原浆，眼球被美团骑手芯片取代，机械转动的 "咔嗒" 声与雨声交织。排头的尸卒突然暴起，手指化作青铜锥刺向陈野眉心，却被神鸟羽刃削断手臂 —— 断肢落地时，腕间的智能手表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动的配送倒计时，正是石涛在九寨冰原牺牲的时刻。
009 号克隆体趁机跃上神鸟头顶，无面头颅裂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陈野在雨水中打滑摔倒，抬眼看见枪口正对准自己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机械猴婴群突然转向，用乳牙啃噬克隆体的金属脚踝。注射器般的前爪扎进其胫骨，贪婪地吸食着机油，让克隆体的动作瞬间迟滞。
陈野抓住机会扑向三维河道模型，却被突然暴涨的青铜苔藓缠住脚踝。这些由尾气催生的植物根部泛着金属光泽，根须刺破他的登山靴，扎进血管的瞬间，怀中西王母铜片发出蜂鸣。铜片表面的唇印突然软化，液态金属如活物般流入他掌心的血口，皮肤下立即凸起虎符纹路，符光所及之处，青铜苔藓如遭电击般枯萎。
地面在符光中塌陷，露出下方冰封的战国青铜栈道。陈野抱着虎符坠入裂缝，坠落的三十秒里，他看见栈道冰壁上镶嵌着成排的冻尸 —— 这些两千年前的蜀地先民保持着弓腰负重的姿态，背篓里的青铜罍盛满冰峰汽水，脊椎间插着用竹简制成的快递单，墨迹未褪的隶书写着：
"受令者：鳖灵"" 货品：开明兽心尖血 ""冷藏要求：岷江水眼零度"
当陈野摔在栈道冰面上时，神鸟图腾的金光突然被龙船阴影吞没。他听见头顶传来克隆体的机械踏步声，以及尸群啃噬青铜的异响，而栈道尽头的冰门后，正传来冰层碎裂的闷响 —— 那是属于古蜀文明的快递军团，正在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