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还搭在金属板上，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儿，整个人呆呆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缓慢，如同老旧的钟摆在黑暗里晃晃悠悠，停不下来。
“欢迎回来，陈雪。”机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式化的漠然。
秦朗猛地攥住她的肩膀，大声问：“你没事吧？”
她眨了眨眼，原本瞳孔里那不属于自己的光快速消失，熟悉的、属于林夏的迷茫与惊恐重新浮现。
“我……”她刚要说话，整个防空洞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天花板上的机械齿轮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紧接着是一阵让人牙酸的崩裂声。
“靠！这是要塌了吧！”李慕白大喊着，手电筒的光在墙壁上乱晃，“快撤！这地方不稳固了！”
“等等！”方文娟一把拽住正要往外冲的林夏，眼睛死死盯着秦朗的左手，“他的义肢……有问题。”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秦朗的机械手指缝隙间，慢慢渗出荧绿色的孢子。那些孢子像是有生命似的在空气中游动，渐渐拼凑成一个立体的数字——6月17日。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有些吓人。
林夏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这他妈啥意思啊？”秦朗使劲甩动手臂，可那些孢子就像粘在他皮肤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是表面的意思，”李慕白冷静地分析着，“是坐标。这些孢子在传递信息，它们在给我们带路呢。”
“带我们去哪？”林夏咬着牙，声音都有些发颤。
“去真相的中心。”李慕白推了推眼镜，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夏，“不过，我们得先解开孢子密码才行。”
“你咋知道是密码？”方文娟皱着眉问道。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孢子，”李慕白从背包里翻出便携式显微镜，“它们表面有纳米级的编码，排列方式……跟DNA链特别像。”
林夏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李慕白把一枚孢子样本放进仪器后，屏幕上跳出一串复杂的图谱。
“这……这是啥？”秦朗看着那不停旋转的双螺旋结构，脸色变了。
“DNA图谱。”李慕白小声说，“林夏的。”
“你说啥？！”秦朗差点蹦起来。
“不可能！”林夏本能地否认，“我啥时候……”
话还没说完，方文娟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哈哈哈……你们终于发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诅咒！”她一边笑一边指着屏幕，“你母亲当年就死在这组数据里！你以为她在保护你，其实她早就在你身上安了定时炸弹！”
“你胡说八道！”林夏怒吼，可心里却涌起一股寒意。
方文娟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又冷又深：“你有没有想过，为啥你总在关键时候‘想起’一些事儿？为啥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幻境？你以为那是天赋，其实是植入的记忆碎片。”
“够了！”李慕白打断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得破解这段DNA图谱，不然孢子云会继续扩散。”
“破解？”方文娟冷笑一声，“你们根本不知道里面藏着啥。那是陈雪的终极实验——记忆重构和生物编程的结合体。她把自己的一部分，种进了你身体里。”
林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一阵模糊。
“别听她乱说！”秦朗扶住她，“现在最要紧的是阻止孢子扩散。”
话刚说完，地面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几根地下管道突然炸裂，蓝紫色的烟雾喷了出来，弥漫在整个舱室。
“咳咳咳！”林夏剧烈咳嗽起来，哮喘一下子发作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
“你的喷雾剂！”秦朗着急地喊。
林夏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喷雾器，刚按下按钮，却看见喷出的雾气在空中形成了三个字：记忆重置。
“这……”她瞪大了眼睛，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夏！”李慕白大喊，“别吸进去！快戴防毒面具！”
可己经来不及了，蓝紫色烟雾己经钻进了肺部，林夏的视线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像泡在水里一样，轮廓模模糊糊的。
“撑住！”秦朗把她抱到角落，想用外套捂住她的口鼻。
“我……我看不见了……”林夏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听着，你现在得集中精神，”李慕白蹲下，握住她的手，“看看喷雾瓶底的化学式，是不是和周正阳身上的那个一样？”
林夏费力地低下头，视线透过迷雾，终于看清了瓶底的刻印——AsGa - CX03。
“是……一样的……”她喃喃自语。
“那就对了。”李慕白眼睛一亮，“这说明你们之间有关系。也许你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
“关键个屁！”方文娟冷冷地说，“她是陈雪最后的失败品。要是她死了，一切都会重新来。”
“你到底是谁？”林夏喘着气问。
方文娟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我是见证者，也是审判者。”
“少废话！”秦朗举起枪，“要么帮我们，要么滚蛋。”
方文娟耸耸肩，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却一首盯着林夏。
“林夏，听着，”李慕白语速很快，“现在唯一能阻止孢子扩散的办法，就是激活你体内那段DNA图谱。你得回忆起所有关于你母亲的事，特别是1998年6月17日那天发生的一切。”
“可我……记不起来了……”
“那就把记忆找回来。”李慕白坚定地说，“闭上眼，集中注意力。”
林夏照做了，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暴雨中的樱花树、母亲的背影，还有那只埋进土里的机械手指。
画面越来越清楚，她甚至能看到母亲当时的表情——悲伤、决绝，还有一丝解脱。
“我想起来了……”她小声说，“那一天，她把我送走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记住，你是我的延续’。”
话音刚落，喷雾瓶突然发出一道微弱的蓝光，紧接着，整片孢子云剧烈震动起来，像是被某种信号召唤着。
“成功了！”李慕白激动地喊，“孢子正在重组！”
“但我们时间不多了！”秦朗大声提醒，“这个过程可能会引发更强烈的记忆回流，大家做好准备！”
林夏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属于她的光芒。
“欢迎回来，陈雪。”她轻声说道。
下一秒，整个防空洞陷入死寂。
首到一滴蓝色液体从天花板落下，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