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甲狠狠陷进掌心，秦朗那声“等着你”，像根尖针狠狠扎在她太阳穴上。周正阳的尸体还有余温，胸口弹孔边缘乌紫发黑，好似血液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不敢再首视那张脸，猛地转身冲化验室门外跑去，风灌进鼻子，带着股铁锈味儿。樱花树……埋在樱花树下的时光胶囊。这是周正阳临终前吐出的话，也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线索。
雨后泥土软乎乎的，像泡发太久快要散架的纸板。林夏一下跪在树根旁，手指拼命刨着腐烂落叶和根茎，指甲缝里全是泥。樱花树早枯死了，枝干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硬折断又胡乱接上。
“在哪……在哪……”她嗓子哑得厉害，低低念叨着，都快听不出是自己声音。
突然，手指间传来金属刮擦石头的声响。她急忙扒开一层土，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露了出来。盒子不大，表面刻着清水镇中学的校徽图案，都模糊得快看不清了。
她手哆嗦着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枚生锈的校徽。没照片、没信件、没密码本，就这么一枚破破烂烂的金属牌子。
“搞什么名堂……”她咬着牙，把校徽举到眼前仔细瞧。背面有几道细细的划痕，像是人故意刻的，可根本看不出啥意思。
这时，耳边传来细微电流声，像是什么微型设备启动的动静。她一低头，发现校徽上的锈层正慢慢剥落，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她赶紧从包里翻出砷化物溶液，这是周正阳给她的研究资料里提到的试剂，专门清除金属氧化层还不破坏原始结构。她小心翼翼滴了几滴在校徽表面。
金属发出轻微嘶响，锈迹开始溶解，下面隐藏的部分露了出来。接着，一道微弱蓝光从缝隙透出，紧接着，整个校徽裂开，露出一枚微型全息投影仪。
林夏屏住呼吸，按下按钮。
影像投射出来，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校服，满脸惊恐地站在昏暗房间里。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妈妈……妈妈被穿金丝雨衣的人带走了！”画面里的林夏哭喊着，背景隐约能看到一只机械义肢的手伸进镜头，指尖闪着金属寒光。
画面一下没了。
林夏呆立原地，心脏狂跳不己。金丝雨衣……机械义肢……
她突然明白，这不止是段记忆回放，更是份证据。母亲失踪的真相，此刻揭开了一角。
远处脚步声打破寂静。她赶忙收起校徽，抬头一看，秦朗正走过来，法医袍下摆沾着湿草叶，手里握着配枪，枪口还冒着烟。
“你本该死在1998年。”他开口，语气平静得吓人。
林夏往后退一步，手背贴在冰冷树干上，问：“你说啥呢？”
“我说，你不该活到现在。”秦朗慢慢举起枪，黑洞洞枪口对准她太阳穴，“你以为你是谁？还想揭开什么秘密？”
林夏强迫自己镇定，右手偷偷摸向口袋里的校徽。“你忘了，”她冷笑一声，“我还有这个。”
她按下机关，全息影像再次投射出来。这次是陈雪的实验记录。
“砷化镓的衰变周期是二十五年。”陈雪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当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证明我的骨灰己渗透全镇地下水系。”画面晃动，一个穿金丝雨衣的男人出现在角落，左手是机械义肢，小指缺了半截。
秦朗脸色变了。
“你咋会有这个？”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林夏盯着他袖口，那里残留着一丝香奈儿外套的丝线，和之前实验室门口发现的一样。
“你杀了周正阳。”她一字一顿地说，“还想杀我。”
秦朗没说话，扣扳机的手指紧了紧。
就在这时，大地猛地震颤，地面裂缝冒出热气。两人脚下一滑，林夏差点摔倒，秦朗也被震得往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泥土翻动，一只手破土而出。机械手指锋利无比，一下扣住秦朗手腕。
是周正阳的机械手指。
“你……”秦朗瞪大眼，使劲想挣脱，可那只手力气大得惊人。
林夏趁机爬起来，撒腿就跑。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和秦朗怒吼，她不敢回头。
她一路朝泄洪闸跑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陈雪的骨灰真渗透全镇地下水系统，污染范围比想象中大得多。
防空洞入口附近，荧光地衣疯长，在岩壁上拼成巨大的DNA链，每个碱基对都是一张童年合影。她认出了自己、陈雪、林小满、李慕白的父亲……还有那个穿金丝雨衣的男人。
他站在中间，脸上挂着怪异的笑。
林夏气喘吁吁停下，心跳快跳出嗓子眼。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压低声音，“我要一份全市地下水系统的检测报告，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你确定？”
“我确定。”她咬牙，“有人在掩盖一场二十多年的毒水案。”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朝新落成的环保纪念馆走去。馆里立着一块纪念碑，刻着所有参与案件调查人员的名字。
她找到“周正阳”的名字，轻轻摸了摸。
金属碑面有点温热，字迹周围慢慢浮现一行新字：
“记忆是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但爱是即兴演出。”
林夏愣住，手指停在那行字上。
这话是谁留的？
是周正阳吗？还是……
“你觉得他真死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夏猛地回头，只见李慕白站在不远处，西装笔挺，表情冷漠。他的瞳孔在阳光下缩成一条线，像夜行动物。
“你咋在这儿？”她警觉地问。
“我等你呢。”李慕白走近几步，“你没想过为啥偏偏你拿到全息影像，为啥偏偏你挖出校徽？”
林夏皱起眉：“你想说啥？”
李慕白低头看着纪念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因为有些人，从没真正离开过。”
他伸手摸摸碑面，指尖划过“周正阳”的名字，金属光泽在他皮肤上留下淡淡反光。
林夏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纪念馆里传来急促警报声。
“不好！”林夏转身往控制室跑，李慕白紧跟在后。
他们推开大门，就见大屏幕上闪着红色警告：
【地下水位异常波动，疑似大规模污染物泄露】
林夏眼睛瞪大。
“不是衰变……是释放。”
李慕白冷笑一声：“看来，有人急着让这场戏继续演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