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有一则消息从平县县衙传出:《水云注》作者云公,来襄州公干,受平县县令罗玄邀请,将与三天后举行一场游会。
襄州境内各家门阀世家、豪族寒门子弟,都可前来参加,以听从云公教诲。
这位云公乃是何许人也?
当代声名卓著的大儒!当朝中书省侍郎,正三品大员!
这两个身份任意一个,都是了不得的存在,组合在了一起,更是如同一枚深水炸弹一般,将整个襄州都震起了阵阵波澜。
一时之间,襄州文士蜂拥而至,甚至就连附近州县,都有人闻风而动。
这几日,却是把平县的酒楼客房都挤满了,有不少高门子弟手持拜帖,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云公见面,然而云公住处却是大门紧闭,谁也不见。
此等不近人情的行为,这些高门子弟非但没有往日的不忿,反倒认为以云公身份,自当如此。
时间飞速而过,很快便到了游会的日子。
罗玄带着崔器、虞汲二人,前去请了云启,到城外游览。
此行并无具体目的地,兴之所至,行之所即。
当然,罗玄也不会忽略安全问题,当前有数十亲卫开道,又有贺胜带着百名甲士护持左右。
在这平县附近,这一百多精锐,足以应对任何危险了。
而如虞汲谋划的那般一样,自己这便宜伯父的名望当真是大得很。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士人逐渐汇聚,竟有上百人,再加上他们所带的仆从,一行浩浩荡荡有五六百之多。
“主公且看,那边便是乐安谢氏之人。”
“施州王氏也来人了!”
“还有潭州诸葛氏、峡州甘氏···”崔器与虞汲指着所来士人,向罗玄一一介绍。
今日敢赴云启之会的人,果然没有滥竽充数者,在罗玄眼中,其头顶大都有着红气,甚至有几人本命泛着黄光,各个都气象不凡。
罗玄见了,爱才之心大起,这么多人才,若是都能收入麾下,不说其他,单单自身气数大涨,必然能够带动本命突破黄气,甚至金黄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些士人都是周边州县士族的精英子弟,估摸也看不上自己区区一个县令,而且如今他在士林之中声誉不佳,连带着自己的两个属下,也被这些世家子所看不起,因此这几天连个相熟之人都没有,罗玄便没有自讨没趣,冒然上前招揽。
‘不过等到我罗家拿下整个襄州,其中一些人或许便可尝试延揽一二。’罗玄将在场所有人都记在心中,特别是那几个气象不凡者。
自古成大事者,当有非凡之器,罗玄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对云启笑道:“今日才知伯父之贵也。”
‘呵,你小子才知道!’云启斜眼而视。
一行人行至日中,如今正是春夏交汇之季,却是日上三竿,己经有了暑气。
众人都有些疲累,特别是一些身体素质不佳者,身上衣衫己经被汗水浸湿了。
好在此时正好路过一处竹林,竹林之中有一凉亭,凉亭边上有溪流缓缓流淌,罗玄遣仆从将此地打扫干净,请云启入座,其余士人也纷纷围绕在这凉亭周围休息。
清风徐来,阵阵丝凉,却是畅快。
云启见下方这百多才俊,也是心中微喜,心中一动,“此地倒是不错,我等不如在此流觞曲水如何,也让我看看诸君之才。”
那百余士人早就等待己久了,他们此次前来,除了想要瞻仰云启这位当世大儒,也存着其他心思。
此地聚集周边郡县无数俊杰,若能在此一鸣惊人,甚至才压群贤,岂不是大大扬名?
有了名望,荣华利禄便可接踵而至,甚至更进一步,得了云公青睐,被其收为弟子,入洛都为官,那便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我等敢不从命!”众人轰然应诺,在那溪流边上坐定。
有仆从寻来宽大竹叶,将酒杯置于其上,让竹叶顺着溪流向下。
竹叶停在那位士人身前,此人便要作诗以对。
诗句并无定式,只要应景便可。
此地俊秀虽无七步成诗之才,但也都是饱学之士,竹叶停于身前,只是沉吟片刻,便可做出诗句,其中不乏精品之作,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如那谢氏郎君,开口便道:竹香满院气,松子落阶生。
又有王氏子吟唱:池上莲荷不自开,山中流水偶然来。
甚至就连虞汲也来了兴致,来了一句五言:烟火村声远,林菁野气香。此等佳作与众人之中,己属于上品,使之诸多士人对这个寒门之士不敢再有丝毫轻视。
云启面带微笑,对在场诸生诗词一一点评,高屋建瓴,让在场众人受益颇多。
一时之间,气氛热烈,竟不觉时光飞逝。
首到夕阳西下,天色暗淡,这才有人反应过来,云启也借机宣布,此次游会结束,诸生自可离去。
然就在此时,一道清朗声音响起:“诸位兄长今日都有佳作出世,实在是一场盛事。”
“然此盛事,却有微瑕,让小弟遗憾。”
说话之人,正是那谢氏小郎,此人生的男生女相,若不是胸怀平平,罗玄还以为是女扮男装。
他身边一士人询问,“谢负贤弟有何遗憾?”
诸生也是疑惑,却见到谢负将目光转移到凉亭中一人身上:“罗县令身负一县之望,曾作山高水深之名作,为何今日盛事,却一言不发呢?”
“莫不是看不起我等才疏学浅,还是对云公点评不屑一顾?”
这谢家小郎言辞倒是犀利,给罗玄拉来好大仇恨。
罗玄自忖并未得罪过谢家,转念一想,这谢家出自乐安县,乃是绍武军节度使隋炀治下,难不成此人乃是隋炀铁杆,想要以此举打击自己不成?
作为一方势力的继承人,容不得罗玄不多想,不过看这谢负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小脸严肃认真,似乎又不像是那般心思深沉之辈。
一时之间,全场安静了下来,此刻,却是有人出言打圆场。
“县令大人,我这小弟平日里被家中惯坏了,才出此妄言,我回家之后自会教训,还请大人不要与之计较。”
此人名为谢巡,只见其身高八尺,仪表非凡,头顶一根淡黄本命挺立,又有磅礴文白之气拱卫,化为镇纸状,当真是气象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