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竿头,阳光普照大地。
然如今己经入秋,却是秋风送爽并不让人感到炎热。
宛县在的土坡之上,一棵果梅树下己经被人摆上了桌案,申匡隐坐于树荫之下闭目养神。
在他身前的桌案之上,摆满了珍馐美食,中间又有一红泥小炉正温着一壶酒,酒气升腾,散发着的香气,令人沉醉。
此时申匡隐身边只有寥寥几人侍奉左右,不过在土坡周围却是有五百悍勇亲卫守护,倒是不虞有什么危险。
“斯年,什么时辰了?”申匡隐依旧闭着眼睛询问。
严斯年抬头望天,躬身回应道:“主公,再过一刻便是午时了。”
也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是罗玄来了?”
“是。”
“他带了多少人?”
“…两百。”严斯年大略一数,这才回应。
“两百?他怎么敢只带两百人!”申匡隐猛地睁开双眼,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要知道这次会面可是他主动提出,然而即便如此,他都带了足足五百亲卫!
这罗玄凭什么敢只带两百人!
“谁是罗玄!”
“主公,您看那人便是。”
顺着严斯年手指的方向,申匡隐首先见到的便是那两百具装铁骑,虽然数量不多,却散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让他心头怒火一滞。
再往前看,便见到一身穿铁甲,体型雄壮无比的大将,此人正是先前将上万龙骧军堵在宛县不得寸进的申屠甲。
申屠甲旁边是个手持银枪,顾盼神飞的骁将,这骁将看上去年岁不大,但浑身却散发着一股英气,与之对视一眼,更是能清晰感受到其目光中的桀骜。
“好啊,都是良将,若我能得此二人,即便不得襄州亦是不虚此行!”申匡隐双眼放光,爱才之心大起。
又盯了这两将良久,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领头之人身上,神色却是一怔。
就见那人身形不如申屠甲魁梧,气势也没有那骁将桀骜,眸光却是平静如水,就像一个山涧水潭般深不见底。
然而就是这么个看上去‘平平无奇’之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让那两名熊虎之将俯首帖耳,随手拨弄一下缰绳,两百铁骑整齐划一,便随之转变前进方向。
“停!”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柔,但话音刚落,其身后铁骑便勒马止步,除了马匹嘶鸣,再无任何异响。
如臂指使!
申匡隐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词语,仅仅是从那几点细节,便瞬间推翻了之前的种种想法。
此人乃是不世出之英杰,绝非是甘愿屈居人下之辈!
严斯年身为申匡隐谋主,自然也是眼力狠辣,立马凑到其身边小声道:“主公,此人非凡,我等当早作准备,或可将其留在此地!”
申匡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且下去,看我眼色行事。”
“遵命!”严斯年带着几名侍从走下土坡,回到那群亲卫之中开始布置。
而这般举动,在罗玄的天人视角之中却是一览无余,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周围军气升腾,这是军势即将爆发的前兆。
罗玄回头笑道:“看来果然是宴非好宴啊!”
申屠甲眉头一皱:“主公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如我等立即撤回宛县?”
“撤什么撤!”罗石狞笑一声,“大兄,不如我等先下手为强,让我带这两百铁骑冲锋缠住那五百人,再让申屠将军上坡,必能生擒那申匡隐!”
此计倒是有几分胜算,就连申屠甲听了之后也有些跃跃欲试。
罗玄却摆了摆手,“且会会此人再说!”
他翻身下马,很快便来到了那土坡之上。
罗玄不等对方邀请,便坐在申匡隐对面,口中质问,“你便是申匡隐?既见上官,为何不拜?”
申匡隐如今不过是龙骧军节度使周浩然麾下邓州观察使,且周浩然只是上表,此官职并未受到朝廷正式任命。
若是按照常理,这申匡隐不过一介白身而己。
他听了这话神色一怔,却并未动怒,只是笑道:“罗节度少年英杰,怎得也拘于这些条条框框之中。”
“且来饮酒,享用美食,才不负今日良辰美景。”
说罢,申匡隐亲自为罗玄倒酒,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罗玄双眼微眯,见对方面上含笑,显然是在试探他胆量如何,敢不敢喝这杯中美酒。
罗玄自是不怕,他端起酒杯之时,便通过天人视角观察,自身天命并无病厄之气侵蚀,显然这申匡隐还算磊落,并未在酒水中下毒。
他也首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入口微辣,然不过片刻醇香之气便从咽喉溢出,让罗玄不禁脱口而出,“好酒。”
他又拿起一双竹筷,夹起一块鹿肉塞入口中,那细嫩的口感,让罗玄亦是忍不住露出享受的表情。
见到眼前之人气度恢宏,潇洒自如,即便是申匡隐也难免心生爱才之心,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罗节度若喜欢这美食美酒,不如举州来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亦可使两州军民不再流血,岂不美哉?”
罗玄斜瞥了申匡隐一眼,举起酒杯让他倒酒,又喝了一杯才笑道:“你区区一个观察使,让我堂堂节度举州归降,难不成是想要倒反天罡不成!”
“若真不愿意让两州军民流血,便就此退兵,如何?”
申匡隐尴尬一笑:“且吃酒,吃酒!”
罗玄也不再管他,大口吃喝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也并不让人生厌,反倒是让一旁的申匡隐口舌生津,腹中也隐隐发出雷鼓之声。
于是,两位一州之主在各自亲卫的注视下,开始吃肉喝酒
转眼间,一桌美食大都进了二人肚肠,最后碗碟之中只剩下一片鹿肉。
罗玄率先下筷,就要夹起,申匡隐却是后发先至,将那一片鹿肉钉在了盘底。
“罗节度,这鹿肉确实鲜美异常,不如这一块便让给我吧!”
罗玄却是摇头,“若是其他我就让了,但鹿肉却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