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西合。
傅砚琛回家吃过晚饭后，没有和往常一样上楼，而是静坐，像是在等待年橙吃完。
年橙胃不好，吃饭的速度不快，她咽下口里的牛肉：“傅总有什么吩咐吗？”
她很敏锐聪慧，即便他坐着什么都不说，她也能察觉到他的意思。
“明晚会有人来家里做客，我需要你做晚餐。”
“几个人？”
“七个，忙得过来吗？实在不行可以让物业叫厨师上门。”
以前王妈在的时候，对于人数颇多的晚餐都是额外叫厨师上来做帮手。
年橙在傅砚琛提到的第一时刻就在思考冰箱里的食材，听他问，年橙摇头，“人数不多，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简单交代过后，傅砚琛便回书房继续工作。
当晚十点，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最近本来就是春天，春雨润如酥，但这样大的雷雨还是少有。
年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斑驳的水痕，风把树枝吹得沙沙作响。
她有些担心别墅里的花圃，怕是要被狂风吹折不少。
但事发突然，也没有别的方法，她明天估计要早起重新打理。
雨过天晴，清晨的阳光还飘着水汽。
六点钟，年橙来到花圃，瞧见眼前的狼藉，手里的园艺剪刀差点掉地上。
花房顶上的青瓦被吹得凌乱，一些掉下来摔成碎片，之前在花圃栽种的绣球花也被摧折得不成样子。
花圃可以清理，但花房的瓦片可不是那么好处理了。
年橙打电话让物业找人上门维修，却被告知昨晚暴风雨损坏了不少设施，维修工人紧缺。
“怎么回事？”
傅砚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年橙回首，他不知何时站在廊下，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姿笔挺，眉头却是皱起。
傅砚琛盯着花房和花圃的满地狼藉，脸色不太好看。
今晚有人做客，宾客无不是公司高层，讲究生活情调，要是看见这片残破景象，只怕合作要生变数。
“昨天风大，花房顶上的瓦片被风吹碎了，我己经联系过物业，但他们说人手不够，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让人来修。”
傅砚琛没说话，年橙想也是，院子弄成这副模样，晚上还有客人，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傅总，时间还早，我可以试着修补。”
傅砚琛的视线扫过她单薄纤瘦的身形，有落在那些份量明显不轻的瓦片上，“你会铺瓦片？”
年橙己经利落地卷起袖口，露出纤细有力的手臂，“老家的瓦房漏雨都是我修的，您放心，客人来前我一定会把这里恢复原样。”
年橙说干就干，打电话让人送来瓦片、木梯等工具。
东西送来后，她利落地搭好木梯，试了试稳定性，三两步就窜了上去。
傅砚琛见她身手矫健，暗暗吃惊。
年橙单膝跪在顶端，朝下面喊道：“劳烦傅总帮我递一下瓦片。”
傅砚琛回过神，忙将旁边摞整齐的瓦片递过去。
这次，他谨记着上次取盘子的教训，抓得很紧，没有手滑。
年橙开始铺瓦，从她的动作来看，她的确不是第一次干。
每铺五片瓦，就用水平尺校准一次，免得一错再错。
手腕翻转间，有条不紊，轻盈的身姿像只灵巧的雨燕在檐间翻飞。
“好啦！”
一个小时后，年橙从木梯上爬下来，首起腰拍着手上的灰。
傅砚琛远远看去，新铺的瓦片和之前一样，不，甚至比之前还要齐整。
傅砚琛被震惊了，厨艺极好，会整理收纳，甚至连种花铺瓦她都会。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年橙笑容灿烂，脸上沾了点灰，眼睛却亮得惊人，“傅总满意就好。”
“我很满意。”
这句话傅砚琛是发自内心的。
年橙脸上的泥灰有点碍眼，他忽然伸手替她擦掉。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让年橙猛地愣住，正要去擦脸颊细汗的手腕悬在半空忘了动作。
对方的指尖带着雪松气息，轻轻碾过她皮肤，像片羽毛掠过湖面，惊起一圈细密的涟漪。
气息和触感让她不禁想到那晚的椿梦，她猛地后退。
傅砚琛也察觉到她的异样，讷讷收回手，转开眸子，拼命找补道：“你做得很好，这个月的奖金我会再加。”
“那……谢谢傅总。”年橙浅笑，继续当做无事发生，弯腰去收拾残败的花圃。
傅砚琛站在旁边有些多余，只好回去。
年橙手脚十分麻利，在中午前就把花圃和花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会折损傅家的面子。
下午六点左右，别墅内己经聚满客人，大家围坐在长方形餐桌，傅砚琛作为主人定然是坐在主位。
“傅总，您家这厨师是哪个家政公司的？手艺绝了。”中年男人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牛肉，啧啧称奇。
傅砚琛摇晃着红酒，目光扫过厨房方向，微弯的唇角泄出他内心的自豪，“不是家政公司的。”
“傅总真是福气满满。”男人恭维。
另一个人夹起翡翠虾饺，晶莹剔透的皮隐约可见的虾仁，首呼褶子捏得比他吃过的正宗虾饺还要漂亮。
年橙正好把最后一道菜鲍鱼焖饭端上来，众人见厨师竟然如此年轻，都有些讶异。
她被夸得有些脸红，知晓这些客人一个个心里都门清儿，是在借着她恭维傅总。
但年橙面皮薄，还是禁不住溢美之词。
“大家动筷吧，不然菜要凉了。”傅砚琛为她解围。
众人这才拿起筷子用餐，年橙也退出餐厅。
客人们吃过晚饭便去往会客厅喝茶，喝茶谈事的间隙，还有人提了一嘴院子里的花房和花圃弄得格外漂亮。
傅砚琛唇边的笑意深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上十点钟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今晚用的餐具极多，光是用洗碗机很难一次都清洗完，剩下的餐具年橙便用手洗。
哗哗的水流冲过瓷盘，年橙的手浸润在泡沫之中。
她将盘子洗干净放进沥水篮，正要去拿厨房纸擦干。
后退时却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紧接着便是大掌稳稳搭在她肩上。
年橙急忙关掉水龙头，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傅总？您怎么来了？”
傅砚琛喝了不少酒，雪松混着红酒的气息从头顶罩下来。
“你今晚做得很好，他们吃得心情愉快，谈起合作也很轻松。”
他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像是一把钩子，无声无息地惑人心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