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刮过脸颊,后脑的钝痛让年橙艰难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片刻,随即聚焦,让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她正身处陡峭的山崖边缘,脚下十几米是漆黑的湖水,平静无澜,仿佛一个张着深渊巨口的怪兽。
年橙试着动了动,手腕和双脚都被粗糙的绳子绑住。
旁边,一个弯腰驼背的中年男人正叼着烟,眯眼看她。
“醒了?傅砚琛的女人,心眼倒是不小。”
他说的是刚才绑架年橙时的情景,没想到她忍耐力不错,还能有挣扎的力气。
年橙强忍眩晕,迅速冷静下来。
从现在的局面不难看出,对方是寻仇或者要钱的,而她社会关系简单,除了有个糟心的家庭,并没有得罪到能将手伸到国外的仇家。
那么,对方的目标一定是傅砚琛,而自己是被牵连的。
她咬了咬唇,“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抓错人了。”
“你分明是和傅砚琛一起的,当我眼瞎?”
孙兴远吐出一口烟圈,冷笑。
“如你所见我的确和傅总一起,但我只是傅家的保姆,绑架我对你没任何用处。”
“保姆?”
孙兴远像是听到笑话,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傅砚琛会带一个保姆出席重大宴会,会花几百万给保姆买珠宝?”
他一把揪住年橙的项链,“你当我是傻子,不识货?”
脖颈传来被勒紧的痛,年橙皱眉,手指悄悄摸索手腕和脚踝的绳结。
看来对方不是专业绑架的,她骨架纤细,那绳子结实但很粗,打的结也生疏,她不是没有挣脱的机会。
年橙一边在身后摩擦着双手,试图将手腕从绳圈里弄出来,一边放缓了语气。
“你和傅总的恩怨与我无关,就算你真的用我威胁他……”
她故意停顿,见对方看向自己才说:“你觉得傅砚琛那样的人,会为一个女人妥协吗?”
孙兴远表情微变。
“不如这样,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拿到铂力的内部资料,我在傅家工作的时间不短,知道的不少。”
本以为孙兴远会放松警惕,怎料下一刻他抓住年橙的脖颈。
“休想耍花招!我好不容易抓到你,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把你放了?有没有价值,等傅砚琛来了就知道!”
“在此之前你别想逃跑,他设局害我,骗我签下对赌协议,让我把一切都输个精光!我不会让他好过!”
孙兴远的声音嘶哑破碎,在夜风里显得格外癫狂。
年橙捕捉到他口中的“对赌协议”,骤然想起之前傅砚琛在警局接受调查,不得不晚归那次。
原来他就是袭击傅砚琛的人。
背后绳结在指尖的触感逐渐清晰,十分粗糙,孙兴远显然不够熟练,留出小指宽的余量。
年橙屏住呼吸,借着身体的遮掩,开始一点点磨蹭出来。
终于,她将双手解脱,开始去解绑住腿部的绳子。
腿部的绳子解得更快,但孙兴远一首坐在她身侧,她根本没有逃跑的时机。
忽然,年橙冲着侧面的密林大喊一声:“傅砚琛!”
孙兴远果然被这一声惊动,本能地转头望去。
年橙趁机挣脱,转身就跑。
“贱人,敢耍我!”孙兴远反应过来,面目狰狞地追上。
胸膛剧烈起伏,呼吸越来越急促,空气穿过喉咙像是刀片一样,舌根涌出血腥味。
年橙拼尽全力朝树林深处跑去,然而鞋子拖慢了她的速度。
“咔嗒”一声,高跟鞋的细跟突然断裂,年橙脚踝一歪,整个人摔在地上。
孙兴远也在这时追上来,他扯住年橙的后领,将她上半身提起来。
“让你耍老子!”
他扬起手,就要朝她脸上扇去。
“孙兴远!”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孙兴远的手僵在半空,只见对面,傅砚琛从阴影里踏出。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傅砚琛的声音低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呵,你终于来了。”孙兴远咧嘴笑起来,他拽着年橙往山崖走。
年橙忍着脚踝扭伤的痛,被他拉到崖边。
傅砚琛紧追上前,身后空无一人。
“孙兴远,你把她放了,对赌协议我们可以重谈。”
他目光短暂扫过年橙,确认她无大碍后,继续道:“你想要什么?钱?股份?还是公司?”
孙兴远突然大笑,笑声癫狂刺耳,“高高在上的傅总,也会有求人的一天?”
“还有你看清楚!现在不是你说了算,说了算的是我!这些我都不想要!”
傅砚琛眼底的暴戾几乎要压不住,他咬了咬牙,腮边鼓动,“那你想要什么?”
孙兴远却浑然听不见似的,双目充血,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你知不知道,那份协议把我害得家破人亡!我被关进看守所,我爸死在病床上,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老婆带着孩子跑了,孩子不认我,公司破产,房子查封,所有人都抛弃我,我活不下去了!这全都是因为你!”
傅砚琛一边缓慢靠近,一边说着:“我可以给你钱,五十亿够不够?拿到钱你还有重来的机会。”
“放屁!你无非是想骗我放人,然后再报警抓我!”
孙兴远怒瞪着双眼,“你傅砚琛什么时候低声下气地求过人?还是为了个女人?你让我怎么信?”
傅砚琛看向年橙,眼底的冷硬和暴戾裂开一丝裂缝。
“求你,孙兴远,放了她。”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想让对方听见。
夜风呼啸着卷过枝头,快要将他的声音淹没,年橙的心脏狠狠一颤。
孙兴远却狞笑得更加癫狂,“不够,根本不够,你害我害得那么惨,一句话就想让我放人?做梦!”
就在这时,傅砚琛的脚往前挪了半步,两方的距离己经不到三米。
只要再近一点,以傅砚琛的身手,足够在孙兴远反应过来之前救下年橙。
再近一点……
“别动!”
孙兴远发现了他的算计,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木仓,黑洞洞的木仓口首至傅砚琛眉心。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打死你!”
傅砚琛不得不停下脚步,他和年橙的距离仅剩两米,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