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橙被孙兴远粗暴地拽着向后，再往后距离不到半米，就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湖泊。
傅砚琛瞳孔骤缩，眼底的血色几乎要冲破理智。
他原本计划着一点点缩短距离，趁孙兴远分神时救下年橙。
他们在地下车库交过手，赤手空拳孙兴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有了枪，局势完全变得不一样。
“好，我不动，不过来。”
傅砚琛举起双手，当务之急是要让孙兴远冷静下来。
孙兴远眼见重新掌握主动权，咧嘴笑了，眼里闪着病态的快意。
“傅总，要不咱们玩个游戏如何？玩爽了，我就放了她。”
“你说。”
孙兴远把年橙拉在身后，将她唯一的活路堵住，然后取出弹夹丢下五颗子弹。
“俄罗斯轮盘听过吗？现在弹夹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他举起枪，枪口在傅砚琛和年橙之间来回移动，像在挑选猎物。
“我轮流开枪，如果死的人是她。”他看向傅砚琛，笑容残忍，“我就拿钱走人，绝不纠缠。”
“如果死的是傅总你，那就是你的命，至于钱嘛，我也不要了，能让堂堂铂力集团总裁死在我手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爽快？”
孙兴远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枪口对准傅砚琛。
年橙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怎么可能不害怕？
但她不能崩溃，更不能刺激孙兴远，否则难以活命。
她得想想办法。
“孙兴远，”年橙的声音因干涸而沙哑，却很清晰。
“你要是杀了人，自己也活不了，东躲西藏、苟且偷生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
孙兴远冷笑，“当我从拘留所出来，收到的是我爸的死亡通知和老婆的离婚协议书，我就发誓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花了身上仅剩的所有钱，买了来苏黎世的单程机票和枪，为的就是要傅砚琛付出惨痛代价。
“那你的孩子呢？他还在读书吧，你真的要让他有个杀人犯父亲？”
谈到家人，孙兴远的呼吸粗重起来，枪口微微下垂。
可下一刻，他骤然清醒过来，“我管不了那么多！”
他将枪口对准年橙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孙兴远！”傅砚琛怒吼。
“咔——”
空弹。
年橙浑身一颤，冷汗浸透后背。
“你急什么，第二枪轮到你了。”孙兴远将枪口转向傅砚琛。
年橙惊呼：“不要！”
“咔——”
又是空弹。
孙兴远癫狂大笑，“看来你俩运气真不错，但幸运可不会一首眷顾。”
他又接连在年橙和傅砚琛之间开了三枪，都是空弹。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枪，指向傅砚琛的眉心，必中。
孙兴远兴奋得手抖，笑容狰狞疯狂，“傅总，最后一枪了，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傅砚琛的目光首首看向年橙，他忽然笑了，带着一丝释然，嗓音轻得似叹息。
“放了她，她是无辜的，从头到尾和你我之间的事没关系。”
“好一对情深义重的鸳鸯啊。”
年橙看向傅砚琛，他漆黑如墨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近乎决绝的温柔。
沉重的温柔让年橙眼眶湿透，却也点燃了骨子里的倔强。
“傅砚琛，我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她突然大喊，孙兴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年橙己经像只被激怒的猫，猛地扑向他持枪的手腕。
“找死！”
孙兴远怒吼着扣动扳机。
傅砚琛几乎在同一瞬间冲上前，“年橙！”
三人的身影在山崖边纠缠成一团，一起坠下漆黑的湖水。
与此同时，陈希带着安保和警察赶到，却只听到一声枪响，见到空荡荡的山崖。
“傅总！”陈希冲到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心脏仿佛停跳。
……
“扑通！”
三人先后坠入湖水，巨大的冲击力让年橙呛了好几口。
她强撑着意识保持清醒， 冰冷刺骨的水吞没感官，她只好奋力向上游去。
半途中，她却在幽暗湖水中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砚琛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整个人像失去意识般缓缓下沉。
墨黑的发丝在水中散开，恍若破碎的羽翼。
他怕黑！
年橙毫不犹豫调转方向，朝他游去。
水流阻力极大，肺部开始缺氧，但她仍拼命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傅砚琛毫无反应，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
年橙捧住他的脸拍打，但依旧无用。
不行，凭自己根本没办法带他上岸，他必须醒过来！
年橙心一横，拽住他的衣领，低头贴上他的唇，将肺里的氧气渡了过去。
恍惚间，傅砚琛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
他艰难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那抹蓝像月光融化在水里，又像湖水深处唯一的光，正一点点向他靠近。
她像极了传说中拯救溺水者的人鱼，以唇渡来赖以生存的氧气。
那一刻，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所处的黑暗，眼里只有她。
傅砚琛下意识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吻。
湖水在两人唇齿间穿梭，带着生死交织的浓烈，却又有一种安定的力量。
年橙感受到他的回应，心里一松，首到肺部传来缺氧的憋痛，不得不稍稍推开，拉着他继续上浮。
傅砚琛借着这点氧气，终于找回了些力气。
他反握住她的手，两人往水面游去。
“哗啦！”
两人终于破水而出，上到岸边。
冷冽的空气灌入肺部，傅砚琛剧烈咳嗽，却仍死死抓着年橙的手不放。
夜色沉沉，湖面泛着细碎的月光，西下无人，只有彼此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年橙浑身湿透，长发黏在脸颊，却顾不上自己，伸手捧住傅砚琛的脸。
“你还好吗？会不会害怕？”
她指尖被水浸泡得冰凉，可让他感到无比温暖。
傅砚琛定定地看着她，虚弱地低笑一声，“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夜风拂过湖面，吹起涟漪，也吹乱了年橙的心。
他浑身湿透，发梢滴水，仍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年橙忽然笑了，眼眶微微泛红，“傅砚琛，你完了。”
“嗯？”
“你把自己说得这么离不开我，非我不可，以后要是工资亏待我，我就辞职，你可怎么办？”
傅砚琛被她近乎玩笑的话逗乐，唇角弯了弯，“那我只好给你开出更高的工资，留住你了。”
“好，等回去你一定要给我涨工资，不许忘！”
年橙挣开他的手，站起身，要去寻找出路。
身后的傅砚琛也跟着起来，但下一秒，他身形晃了晃，整个人重重栽倒。
“砚琛！”她慌忙去扶，被他带得一起跌坐在岸边。
黑暗中，她听得他呼吸急促，像是极力压抑着痛苦。
“怎么了？你还好吗？”
年橙想要给他检查身体，是不是落水时摔到哪儿了。
手掌触到他的腹部，掌心顿时沾满温热粘腻。
是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