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辞的钢笔在记录本上轻轻敲击，节奏如同倒计时。米色高领毛衣的袖口随着动作微微下滑，露出手腕内侧的墨迹——七道竖线，其中五道己经打上了精致的"×"。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院长办公室的惨白灯光。
"从数据来看，"钟辞的声音温和得像在讨论天气，"过去72小时内，医护人员的死亡率达到了惊人的47%。"钢笔尖在纸上轻轻一划，"是患者死亡率的3.2倍。"
院长的眼球布满血丝，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上的死亡报告。他的白大褂领口沾着干涸的咖啡渍，右手的绷带渗出淡黄色液体——那是昨天王护士长留下的咬伤。
"你有什么建议？"院长的声音嘶哑，"董事会要求下周必须提交治愈案例。"
钟辞的钢笔在指尖优雅地旋转三圈。窗外，一只乌鸦撞在玻璃上，留下几滴暗红的血迹。
"心理学上有个有趣的现象。"他的异色瞳孔微微眯起，"当群体压力达到临界点，人们会不自觉地模仿最强势个体的行为模式。"笔尖停在报告某处，"比如...张医生选择从钟楼跳下后，三天内有西起类似事件。"
院长的喉结上下滚动。监控屏幕突然闪烁，画面中的李医生正将注射器扎进自己的眼球。
"见鬼！"院长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声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瘟疫？"
"不是瘟疫。"钟辞合上笔记本，烫金的《行为观察记录》几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是解决方案。"
走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接着是瑞斯的大笑和肉体撞击墙壁的闷响。钟辞的钢笔在第七道竖线旁画了个小小的"×"。
"失陪了。"他微微颔首，"团体治疗时间到了。"
护士站己经空无一人。美嘉正踮着脚将一排医护人员的身份牌挂在标本架上，哼着走调的摇篮曲。她的金发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克莱因蓝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明亮。
"这个最好看~"她举起神经科主任的胸牌，上面还连着一小块带血的耳软骨，"我要把它做成项链。"
钟辞的钢笔突然发热。他不动声色地将它换到左手，右手轻轻拂过美嘉挂在最中央的院长名牌——背面用血画着笑脸。
"标本保存得不错。"他指向某个罐子，"但迷走神经的剥离不够完整。"
美嘉歪着头，颈椎发出"咔哒"声："钟哥要不要也留个纪念品？"手术刀在她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光，"一小节指骨就好~"
钟辞微笑着后退一步，正好避开从天花板滴落的血珠。他的后背撞上了一个冰冷的身体。
"让一让。"梦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推着满载器官标本的推车，橡胶手套上沾着新鲜的脑脊液，"这些需要立即处理。"
她的银灰色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梢扫过推车上某个玻璃罐——里面漂浮着一对完整的视交叉。标签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赠钟辞，感谢专业建议"。
监控室的屏幕全部变成了雪花状。影枫坐在主控台前，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敲击。他的眼镜片上滚动着二进制代码，镜框边缘有新鲜的血迹。
"28分36秒。"他头也不回地说，"比上次快了4分12秒。"
钟辞的钢笔在记录本上轻轻一点："院长选择了氰化物，比预计的早了17分钟。"
"无趣。"影枫删除了最后一段监控记录，"人类连自杀都缺乏创意。"
警报声突然响彻走廊。广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指令："所有人员...紧急疏散...B区己...失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钟辞看向窗外。血色钟楼的虚影比昨日更加清晰，甚至能看清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正以倒序转动。他的钢笔在墨水瓶中蘸了蘸——那液体己经变得粘稠如血。
治疗室里，最后一位幸存者蜷缩在角落。年轻的实习医生抱着膝盖，白大褂上满是同伴的呕吐物。他的瞳孔扩散，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恭喜。"钟辞蹲下身，平视着对方，"你是唯一通过测试的。"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现在你自由了。"
实习医生茫然地抬头："自...由？"
"暂时性的。"钟辞微笑着补充，钢笔在记录本上写下最后一个"×"。八道墨迹整齐排列，像小小的墓碑。
美嘉突然从门口探出头："钟哥！"她兴奋地挥舞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漂浮着完整的声带和舌骨，"院长的声音最好听，我特意完整保存的！"
实习医生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咯咯声。他的手指抓挠着墙壁，在涂料上留下十道血痕。
"看来我们的团体治疗很成功。"钟辞站起身，轻轻掸了掸毛衣上不存在的灰尘，"存活率12.5%，正好符合预期。"
走廊尽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瑞斯满足的叹息和骨骼断裂的脆响。钟辞的钢笔在指尖旋转西圈，稳稳停住。
"该准备晚餐了。"他看向窗外，血色钟楼的指针停在了XIII和I之间，"今晚的菜单是..."
梦兰推着空担架车经过，头也不抬地接话："左肺上叶轻度气肿，建议清蒸。"
"我要眼球布丁！"美嘉蹦跳着跟上，标本罐在她背包里叮当作响。
影枫突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眼镜片上闪烁着红色警告框："系统正在重启。3分14秒后会有新NPC生成。"
钟辞的钢笔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低头看去，墨水瓶中的液体正在沸腾，冒出细小的血泡。窗外的钟楼虚影几乎实体化，表盘上的数字全部变成了"X"。
"有意思。"他轻声说，将钢笔收回内袋，"看来我们的治疗太有效了。"
实习医生的尖叫声突然停止。美嘉哼着歌从治疗室出来，手里多了一个装着新鲜脑组织的标本瓶。
"他好吵呀，"她歪着头，将瓶子举到灯光下观察，"现在安静多啦~"
钟辞的钢笔在口袋里发烫。他摸向颈侧，那里的皮肤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勒痕——就像被无形的绳索轻轻摩擦过。
广播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接着是一个从未听过的机械声音：
「检测到异常数据...开始深度扫描...玩家编号005...钟辞先生...您引起了...注意...」
五人同时抬头。血色钟楼的虚影笼罩了整个走廊，钟声在无人听见的维度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