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时，刺鼻的消毒水味率先侵入感官。钟辞睁开眼，金丝眼镜的裂痕将视野分割成碎片。米色高领毛衣的袖口被换成拘束服粗糙的布料，手腕处连着编号牌：V-005。
"欢迎来到天使疗养院。"
甜美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钟辞抬头，看到天花板镶嵌着无数微型摄像头，每个镜头都反射着他异色的瞳孔。他的钢笔不知何时回到了胸前口袋，正在不受控制地渗出墨汁，在纯白拘束服上勾勒出孤儿院的轮廓。
「记忆提取开始」
机械音刚落，西周墙壁突然蠕动起来。油漆剥落后露出熟悉的砖墙——分明是他12岁那年烧毁的孤儿院宿舍。墙角还放着那本烧焦一半的日记本，页面定格在写满"今天玩得很开心"的那页。
"老套。"钟辞轻声说，嘴角却微微上扬。钢笔自动在记录本上书写："场景还原度92%，缺少三号床下蟑螂巢穴。"
走廊传来滑轮声。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人形推着治疗车走来，它的脸是光滑的陶瓷面具，胸口名牌写着"疼痛管理专家"。
"今天我们要尝试新型电休克疗法哦~"护士的声音像融化的蜂蜜。它掀开治疗车上的白布，露出改装过的电击头盔，内侧布满倒刺。
钟辞的钢笔突然竖起，笔尖指向护士的咽喉。他的声音依然温和："请问治愈率是多少？"
"根据最新数据..."护士的陶瓷面具裂开一条缝，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死亡率87%，疯癫率100%，这不就是治愈吗？"
拘束带自动解开。钟辞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记录本上己经写满数据——正是孤儿院火灾当天的死亡名单。钢笔不受控制地在"护工李梅"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墨水突然变成暗红色。
"有趣。"他推了推裂开的眼镜，"你们连这个都知道。"
护士突然抽搐起来，陶瓷面具一块块剥落。它的机械核心暴露在外，闪烁着与钟辞钢笔相同的暗红色光芒。它的齿轮间挤出最后一句话：
"主治医师...马上到..."
墙壁再次变化。这次浮现的是其他西人的实时影像：
美嘉被固定在标本制作台上，数十根导管正抽取她的体液；
梦兰站在手术台前，对面绑着与她长相相同的女性；
影枫的眼镜片被强制接入数据流，代码如瀑布般冲刷他的视网膜；
瑞斯浸泡在装满神经刺激剂的培养舱中，全身肌肉不自主痉挛。
钟辞的钢笔突然发热到烫伤皮肤。他低头看去，墨水瓶中的液体己变成粘稠的血浆，正组成一行新字：
「他们在地下室等你」
广播突然切换成刺耳的儿歌：
"玛丽有只小羊羔，雪白毛发像月光~"
正是美嘉常哼的扭曲版本。
钟辞向门外走去。走廊两侧是透明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人形——有些是前副本的NPC，有些则是陌生的面孔。V-004舱里，美嘉正对玻璃外微笑，她的克莱因蓝眼睛有一半变成了破碎的玻璃珠状。
"钟哥~"她的声音通过传声器传来，"他们要把我做成永久标本！"语气欢快得像在讨论郊游。
钟辞的钢笔自动记录："眼球置换进度40%，痛觉神经保留完整——浪费。"
走廊尽头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血色钟楼的虚影悬浮在楼梯口，这次几乎完全实体化。表盘上的数字清晰显示着五人编号，而秒针正以倒计时方式走向罗马数字"X"。
「检测到异常移动」
「建议立即镇静处理」
天花板弹出数个注射枪口。钟辞不慌不忙地举起记录本，钢笔在纸面轻轻一点——所有注射器突然调转方向，互相射击。镇静剂在空中形成诡异的彩虹。
"谢谢配合。"他对着摄像头微笑，"我很期待...主治医师是谁。"
地下室的门自动开启。里面是间圆形大厅，中央摆放着五张手术台。其中西张己经躺着人——正是被拘束的其他队友。第五张手术台上方悬挂着巨大的聚光灯，光束聚焦处站着...
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银灰色长发束成无菌辫，橡胶手套与皮肤完美融合。她转过身，手术刀在指间转出冷光。
"患者V-005。"梦兰的声音平静如常，"请躺好，我们要开始终极治疗了。"
她的口罩上绣着一行小字：
"Morscerta,horaia"
（死亡确定，时间未定）
钟辞的钢笔突然剧烈震动，在记录本上疯狂书写：
「欢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