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雪夜戒疤痕
雪片如裹尸布般覆盖邙山时，吴前嗅到了伏魔杖的铁腥气。
那气味混在腊月寒风里，像淬火的禅杖擦过他脊背——三日前刚愈合的卦骨伤疤骤然刺痛。先天八卦图在皮下疯狂流转，乾位首指村口老槐：有人踏着《易筋经》的吐纳节奏逼近。
“交出复辟玉，留你全尸。”
黑衣僧人从树影剥离，月光照见伏魔杖头的暗红。那是吴前三天前呕在杖身的血，此刻正随僧人内力蒸腾，凝成“卍”字血印浮在雪幕中。
吴前抹去眉睫结的冰霜，慧眼刺痛中看清戒疤下的秘密——十二枚香疤边缘延伸着细密鞭痕，像蛛网困住金印。这正是爷爷临终说的：“伏魔杖破慧眼时，当观其顶骨伪痕。”
“觉悟大师。”吴前退后半步踩住坤位，“你额头的盐鞭疤，每逢雨雪便疼吧？”
伏魔杖骤然嗡鸣，雪片在杖风里凝成冰锥。三百根冰刺悬空组成少林罗汉阵，阵眼正对吴前心口残存的卦骨。
“吴道子教的好孙子！”觉悟喉间滚出野兽低吼，冰阵如暴雨倾泻。吴前怀中复辟玉突然发烫，玉光映出冰锥轨迹——竟是《易筋经》第十二势“韦陀献杵”的杀招变式！
脊背八卦图灼如烙铁，吴前在剧痛中窥见生机：罗汉阵死门在“左肋三寸”，正是当年惠源大师传授父亲金刚指时，刻意留的破绽。他猛扑向雪地，冰锥擦耳掠过时抓把冻土撒向阵眼。
“雕虫小技！”伏魔杖震地扫雪，土块在空中爆成尘雾。吴前却从雾隙钻出，染血的食指首刺觉悟左肋——指尖触及僧袍刹那，戒疤突然渗血！
“呃啊！”僧人踉跄跪地。月光正照清那十二枚戒疤：新旧皮层交界处，细如发丝的鞭痕随痛楚抽搐，像三百条毒虫在啃噬金印。
“菩提本无根...”风雪中传来金石之音。
吴卫国如墓碑矗立十丈外，玄铁指套凝着冰棱。他目光扫过儿子胸前卦骨伤，最终钉在觉悟流血的头顶：“你师父当年用浸盐藤条打这里时，可念过《地藏经》？”
伏魔杖咣当坠地。觉悟颤抖着摸向头顶，指尖沾满淡黄脓血——那不是戒疤，是惠源大师为掩盖私生子身份，用带倒刺的盐鞭硬烙出来的伪疤！
“他...圆寂前说了什么？”僧人声音嘶哑如破锣。
吴卫国身影忽如鬼魅迫近，铁指扣住他喉头：“说‘阿鼻狱里无父子’。”
指甲嵌入鞭痕旧伤的瞬间，吴前看见父亲眼底映出雪夜陈桥：吴卫国的金刚指捏碎后周将领喉骨时，那将领头盔下也藏着鞭打的伪疤。
“哈哈...哈哈哈！”觉悟突然癫笑，抓起伏魔杖砸向天灵盖。颅骨碎裂的闷响中，雪地绽开红梅。喷溅的血浆竟不散不凝，在月光下汇成个三尺见方的“冤”字。
吴前冲向那滩温热血浆时，复辟玉突然炸出青光。玉光穿透血字照向邙山深处——母亲李莫哀的衣冠冢正在雪崩中裂开，坟头石棺北斗位寒芒刺目。
“刑天斧醒了。”吴卫国抹去指套血污，风雪卷起他空荡的左袖，“去取你娘的嫁妆吧，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