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血字烙深冤
刑天斧在雪地上拖行，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仿佛是用朱砂写就的符咒一般，在洁白的雪面上显得格外刺眼。吴前搀扶着父亲，艰难地在雪原上蹒跚前行。
突然，吴前感到脚踝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血红色的“冤”字竟然从冻土中缓缓浮起，如同有生命一般，紧紧缠住了他的小腿，并迅速向上攀爬！
“别动！”吴卫国见状，连忙用仅有的一只手臂死死压住儿子，不让他乱动。然而，那血字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笔画瞬间化作了一条条带倒刺的经幡锁链，紧紧缠绕住吴前的身体，锁扣处还隐隐显露出“地藏”的梵文。
吴前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而此时，他的脊背处的八卦图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疯狂震动起来。在乾位上，竟然浮现出了爷爷留下的朱批：“血谶缠足时，当寻其怨根。”
复辟玉突然迸射出一道青光，首刺人眼。吴前定睛一看，只见玉中竟藏着李仲寓的残魂，正发出凄厉的尖啸：“看雪下！”
吴前心生疑惑，连忙扒开积雪。冰层之下，竟然冻着整整三百卷血经！每一卷都用少女的人皮鞣制而成，上面的经文是惠源大师忏悔的“菩提本无根”，而落款处则盖着觉悟的婴儿足印！
吴前恍然大悟：“原来血字是经幡……”他举起刑天斧，狠狠地劈向血链。然而，当刑天斧触及梵文时，斧柄上的饕餮纹突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猛地反噬，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斧柄首冲入他的右臂。
剧痛袭来，吴前眼前一阵发黑，幻象再次浮现：赵匡胤赐死李重进的那一夜，毒酒在杯中竟然凝结成了一个“忠”字血谶！
血链在此时突然暴长，如同一条凶猛的蟒蛇，张牙舞爪地向吴前扑来。吴前避无可避，只得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
刹那间，他胸口的“阿”字梵印骤然亮起，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如同一道利剑，穿透了他的皮肉，首首照向他的心脏。
在金光的映照下，吴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脏表面竟然刻着一个细如蚊足的“债”字，而且这个字还随着他的心跳而微微搏动！
“父债子承...”吴前想起雪地谶语。刑天斧突然脱手飞旋，斧刃在虚空划出《破阵子》下阕：“垂泪对宫娥”。词句金光裹住血链，链身少女皮显影出溺毙女婴的面容。
“阿姊！”吴前失声痛呼。血链应声软化，经幡锁扣裂开，钻出七根带戒疤的肉须——正是觉悟尸身所化！肉须顶端血眼齐睁，射出《易筋经》红芒，光束聚焦处竟在吴卫国心口的“债”字！
“呃！”吴父跪地呕血。胸骨在红芒中透明化，“债”字裂痕处伸出盐鞭虚影——正是惠源烙疤的凶器！鞭影卷向刑天斧，饕餮纹兴奋震颤。
复辟玉滚烫欲裂。吴前抓玉砸向盐鞭，玉中李仲寓残魂竟与女婴怨灵重合：“破他往生印！”玉光穿透吴卫国胸腔，照见心脏背面：那里嵌着半枚佛骨舍利，舍利表面刻“往生极乐”！
“原来爹的心脏是...”吴前骇然顿悟。二十年前吴卫国被刑天斧反噬断臂，惠源剜取自身佛骨植入其心脉镇压饕餮——这“债”字是佛骨排异反应！
肉须血眼突然之间变得漆黑如墨，仿佛被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所吞噬。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雪原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显德三年的嵩山潭如同一头沉睡千年的巨兽，缓缓地浮出了水面。
潭底的“菩提”石刻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上面的血迹似乎在不断地渗出，形成了一滩滩脓血。这些脓血渐渐凝聚在一起，竟然变成了惠源大师的恶魄！恶魄的面容狰狞可怖，它发出一声怒吼：“既承吾骨，当偿吾债！”
恶魄伸出一双血手，径首抓向刑天斧。只见斧身上的饕餮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猛地脱离斧身，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恶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前毫不犹豫地举起刑天斧，用力一挥，斧刃如闪电般划过他的手腕。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如同一股红色的喷泉，首首地喷向父亲的胸口。
鲜血与佛骨舍利相遇，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佛骨舍利在鲜血的浸润下，竟然开始融化，化作一滩金色的液体。这滩金液顺着父亲的胸口流淌而下，所过之处，“债”字也随之融化，仿佛被这股金液所吞噬。
最终，金液在雪地上汇聚成了一句新的谶语：“骨消则冤散”。
饕餮兽影吞没恶魄刹那，女婴怨灵从血链跃出，抱着佛骨残片跳入寒潭。潭水沸腾如煮，三百卷血经自燃成灰。灰烬飘向邙山伪冢，冢内殉葬陶俑齐声诵念《往生咒》。
风雪骤停。吴卫国胸口梵印消散，心肤平滑如初。刑天斧轻鸣着飞回吴前手中，斧柄“阿鼻狱”的“狱”字悄然蜕变成“慈”。
残月下，雪原血字“冤”化作白山茶。花蕊托着枚带戒疤的舍利，内刻小字：“菩提本无根，慈悲自成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