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卦骨灼髓
子时的月光被卦纹切割成碎片。
吴前蜷缩在青铜棺盖的凹槽里，后背八卦图如烙铁般灼烧，每一道卦爻都在吸食他的骨髓。祠堂地窖的尸油灯炸开第西朵灯花时，他看见自己骨骼的倒影——脊柱正化作玉质卦盘，三百六十个骨节对应周天星斗。
"坎水润下，离火焚天......"
王屠户的獬豸刺青泛着腐肉般的灰绿，他蘸着青铜棺渗出的玉髓，在吴前脊背补全震卦纹路。朱砂触及皮肤的刹那，七十二具棺椁突然共振，棺盖上的《破阵子》词句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显德七年西月廿七"的凶日。
卦骨灼痛达到顶峰时，吴前坠入血色幻境。
汴京万岁殿的蟠龙柱下，父亲吴卫国的金刚指正捏碎宋太祖喉骨。复辟玉在暗处震颤，将溢出的龙气凝成金丝，顺着卦纹刺入吴前脊柱——每一根都刻着"吴青山授命"的蝇头小字。
"乾三连！"吴道子的烟袋锅捅入吴前后颈。
剧痛中三百乐工亡魂从卦纹涌出，他们撕开胸腔露出玉石脏器，表面刻满工尺谱。当《霓裳羽衣曲》奏至"小垂手"乐章时，吴前看见自己的臂骨正在玉化，指尖生出翡翠色卦纹。
祠堂地砖突然塌陷。
十二尊青铜人俑破土而出，每尊胸腔都嵌着半枚玉玲珑。当它们列成子午时辰阵时，吴前项圈的玉纹突然暴长，如树根扎入人俑天灵盖——剧痛中他听见李莫哀在耳畔呢喃："青山借你身养玉......"
王屠户的杀猪刀突然调转刀锋。
刀刃刺穿自己心口，獬豸兽灵裹着黑血钻入吴前卦纹。当兽角触到震卦爻时，地窖西壁显化南唐宫阙壁画——李煜饮鸩的场景里，宗正寺卿的后颈刺着吴青山的獬豸符印。
"离中虚！"吴道子暴喝着掷出桃木钉。
卦骨灼烧出的青烟凝成汴京龙脉图，吴前的玉质脊柱正插入"陈桥驿"方位。当三百乐工亡魂齐诵"山河祭"时，他清晰看见自己脊椎生长出青铜卦钉，每一枚都刻着赵光义登基的时辰。
子时的更鼓混着骨裂声。
吴前在癫狂中使出斩尸三式，刀锋劈碎的却是自己的倒影。每一块镜片都映出不同死状：被卦纹吸干髓液、化作镇墓青铜俑、在汴京龙脉爆体而亡......当第七十二块碎片嵌入卦盘时，复辟玉突然离体浮空，将暴雨凝成冰刃刺入祠堂匾额。
匾额碎屑中露出半卷血书。
吴前染血的指尖触及文字时，二十年前的真相炸裂：吴青山在李莫哀临盆夜，将双生胎之一炼成卦盘，另一个封入青铜棺——而王屠户后背的倒置八卦，正与自己的卦纹阴阳相合。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地脉深处传来编钟轰鸣。
吴前的玉质脊柱完全成型，三百六十卦爻同时亮起。当第一缕阳光刺入地窖时，他看见祠堂外的七具湿尸正在融化，青铜面具下的脸孔，竟是自己不同年龄的容貌。
"午时三刻，汴京有变。"
吴道子独眼淌出玉髓，枯手指向北方。吴前摸到后背凸起的坎卦爻，那里正渗出赵光义登基诏书的墨香——他的骨髓己化作预言卦池，每一滴都映出"烛影斧声"的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