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脊刻八卦
祠堂地窖的尸油灯炸开第三朵灯花时，吴道子枯手己蘸满朱砂。
"乾坤倒转，巽风入髓——"烟袋锅敲在吴前脊梁骨上，铜锅盖的八卦纹烙进皮肉。少年被铁链捆在青铜棺盖上，后背的皮肤正浮现先天卦象，每道卦爻都随着老爷子咒语蠕动如活虫。
王屠户的獬豸刺青泛着尸绿。
他按住吴前肩头，铁钳般的五指陷入皮肉："吴老头的卦刻要引地脉龙气，比当年李煜刻《破阵子》疼十倍。"话音未落，东南坡传来七十二声棺椁震鸣，暴雨冲刷着祠堂断壁上的《浪淘沙》残句。
第一针刺入尾闾穴时，吴前听见骨骼碎裂声。
朱砂混着青铜粉的墨汁钻入骨髓，在椎骨刻下"乾三连"。剧痛中浮现幻象：汴京皇城的观星台上，吴青山正用金刚指在青砖刻八卦，每一划都渗出赵光义的血。
"啊！"吴前嘶吼着挣断一根铁链。
王屠户的杀猪刀立即补位，刀刃压住他后颈大椎穴。刀脊工尺谱突然活了过来，音符蝌蚪般游进刻痕，将"坤六断"的卦纹染成胭脂色。地窖西壁渗出玉髓，凝成三百乐工亡魂，齐诵《虞美人》为刻卦助阵。
第三针落在至阳穴，吴前瞳孔开始玉化。
他看见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李莫哀跪在太庙地宫，吴道子用桃木锥在她脊背刻守墓人卦印。当刻到"离中虚"时，复辟玉突然暴走，将卦纹反刻在胎儿尚未成型的脊柱上。
"原来我是活卦盘......"吴前呕出带玉屑的黑血。
青铜棺盖的镇魂钉突然崩飞，七十二具棺椁在东南坡列成紫微斗数阵。当吴道子刻完"兑上缺"的最后一笔，祠堂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深埋的十二尊青铜人俑——每尊俑面都是吴前不同年龄的容貌。
王屠户突然暴起斩断锁链。
他的獬豸刺青完全剥落，化作兽灵撞向人俑阵："吴青山在借卦刻改命！"独角刺穿主俑的刹那，吴前看见人俑胸腔里蜷缩着婴孩骸骨，脊骨上赫然是未完成的先天八卦。
暴雨裹着惊雷灌入地窖。
吴道子的桃木杖炸成碎片，老爷子独眼淌出玉髓："现在你才是镇墓棺的椁！"他枯手插入吴前后背，生生扯出半副血淋淋的卦盘。卦爻落地的瞬间，三百乐工亡魂哀嚎着钻入刻痕，将八卦图染成墨色。
子时的更鼓混着棺椁轰鸣。
吴前在剧痛中看见未来幻影：自己站在汴京龙脉上，后背八卦图正将大宋疆域撕成碎片。赵光义的头颅滚落祭坛，复辟玉吸尽帝王血，而吴青山的獬豸刺青正从自己脖颈处生长出来。
"震仰盂，艮覆碗——"
吴道子最后的咒语引动天雷。闪电劈开祠堂穹顶时，吴前后背的八卦图己成，每个卦位都嵌着枚青铜钉。王屠户突然跪地，他的脊背正浮现倒置的八卦，与吴前的卦象阴阳咬合。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地窖时，吴前摸到后背凸起的卦爻。
每道纹路都在吸收晨曦，丹田处凝出微型青铜棺。祠堂废墟外，七具湿尸正朝汴京方向跪拜，他们撕开的胸腔里，三百枚玉玲珑拼出新的谶语："先天卦成日，山河换新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