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屠户刺青谜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王屠户的后背突然渗出血珠。
吴前蹲在杀猪台旁，看着月光下那幅獬豸刺青正诡异地蠕动——独角泛起青铜冷光，兽爪撕扯着皮肤，仿佛要挣脱这具肉身。血水顺着台案凹槽流进地沟，竟凝成《霓裳羽衣曲》的工尺谱。
"寅时三刻，坎位闭气！"
屠户突然暴喝，反手将杀猪刀插入脊柱。刀刃划开刺青的瞬间，三百道金丝从皮下迸出，每根都连着东南坡的青铜棺椁。吴前开慧眼细看，发现每根金丝末端都拴着戴镣铐的工匠亡魂，他们的舌苔上刻着"显德西年"的契书。
"这是南唐龙武军的刺青锁魂术......"
屠户的肌肉如波浪起伏，刺青里的獬豸竟开口说话。兽角挑破皮肤，带出块带血的青铜腰牌——正面刻着獬豼图腾，背面是李煜亲笔"御赐龙武卫指挥使王三"。
吴前瞳孔骤缩。他见过这腰牌！在仇郎中的人骨药臼底部，同样的纹路曾渗出曼陀罗花粉。当手指触及腰牌时，幻象突现：显德西年的金陵城头，王屠户身着龙武军铠甲，正用斩马刀劈碎周世宗的攻城弩。血雨中，李煜将复辟玉按在他后颈，玉纹化作獬豸刺青。
"逆乾坤！"屠户突然并指如刀，剜下后背整块刺青皮肉。
血淋淋的皮子在半空自燃，火焰凝成三丈高的獬豸虚影。兽灵独角刺入地脉，竟从东南坡扯出七口炼尸鼎——鼎身缠着褪色的《虞美人》词帛，鼎内泡着吴前不同年龄的头发与指甲。
吴前呕出带玉屑的黑血。
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鼎内药汤中扭曲：三岁时的乳牙嵌在鼎耳，七岁掉落的指甲粘在鼎足，十三岁割腕养刀的血痂浮在汤面......每件残躯都连着金丝，另一端系在王屠户刺青剥落处的血肉里。
"青山用我养了你十九年......"
屠户撕开胸前皮肉，露出玉石雕琢的心脏。当吴前触摸玉心时，三百乐工亡魂从鼎中涌出，他们撕开胸腔露出刻满工尺谱的肋骨，齐声高诵："显德七年西月廿七，龙武卫指挥使王三，奉诏假死遁世，护太子寓血脉！"
子时的更鼓突然急促如雨。
炼尸鼎中的药汤沸腾，浮出半卷泛黄帛书。吴前展开残卷，上面是李煜的朱批："赐王三獬豸刺青，借周世宗暴毙煞气封魂。待山河祭成，刺青化灵日，便是南唐复国时......"
寅时鸡鸣刺破幻境。
吴前在血泊中攥着炼尸鼎残片，发现鼎底刻着吴青山的獬豸符印。王屠户的后背伤口正渗出翡翠色玉髓，凝成新的刺青——这次是三百龙武军跪拜太子寓的场景，而太子面容赫然是吴前自己！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崩断声。
十二尊青铜药王像破土而出，每尊胸腔都嵌着块带血的刺青碎片。当它们拼合成完整图案时，吴前看见二十年前雪夜：吴青山将昏迷的王屠户拖入冰窟，用李煜赐的狼毫蘸着鸩酒，在他后背刻下禁制刺青。
"原来你才是我的生父......"
吴前摸着王屠户玉石心脏上的裂痕，那里刻着"显德西年腊月初七亥时三刻"——正是李莫哀临盆的时辰。复辟玉突然离体浮空，将三百道刺青金丝吸入玉纹，汴京方向随即传来赵光义痛彻宫闱的惨叫。
晨光染红药铺窗纸时，炼尸鼎中浮起块人皮。
吴前展开血淋淋的皮子，背面是王屠户用指血写的绝笔："獬豸刺青实为双生禁制，青山在我身封魂，在你脊养玉。玉碎那日，刺青化刃时，记得剖开我心脏——里面有破局的最后钥匙。"
东南坡传来七十二声棺椁爆鸣。
吴前冲出药铺时，看见王屠户的獬豸刺青正在天穹显形。兽灵独角所指处，新裂的地缝中升起十二面铜镜，每面都映着他身穿南唐太子衮服的倒影——而镜中人的后背，正爬满与王屠户一模一样的刺青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