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半僵噬主
子时的梆子声像生锈的刀刃刮骨。
吴前蜷在青铜棺盖的凹槽里，左半边身子己覆满冰霜。复辟玉纹如活蛆在右脸蠕动，每道卦爻刺入毛孔都带起腐肉焦臭。月光穿过祠堂残窗，照见满地爬行的冰晶——每粒晶体内都裹着半张乐工溃烂的脸。
"坎位...闭窍......"王屠户的獬豸刺青渗着尸油，刀刃劈向吴前天灵时突然凝滞。翡翠色的冰霜顺刀身蔓延，将煞刀冻成《霓裳羽衣曲》的工尺谱冰雕。七十二具青铜棺椁应声调转，棺盖缝隙伸出三百只玉手，掌心全刻着吴青山的獬豸符印。
寅时的雾气凝成锁链。
吴前左眼的瞳孔突然扩散，眼白爬满青铜卦纹。他看见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地掐住王屠户咽喉，指甲缝里钻出带咒的尸虫——虫背上刻着"显德西年腊七"，正是李莫哀的难产日！
"震雷...破......"吴道子残留的卦盘在胸腔发烫，青光却瞬间被冰霜吞噬。吴前右半身的复辟玉纹逆旋，将先天八卦改写成血色"坤六断"。祠堂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深埋的九口炼尸鼎，鼎内浮着十二具琉璃尸——每具都是吴前不同年龄的样貌，心口插着契丹狼牙箭。
獬豸兽灵突然反身噬主。
它独角刺穿王屠户的玉石心脏，翡翠血雾中显化骇人真相：二十年前陈桥驿雪夜，吴青山用狼牙箭剜出吴前三魂，封入琉璃尸温养。此刻鼎中尸骸突然睁眼，齐诵《破阵子》变调，音浪将吴前右半身彻底玉化！
子时的更鼓混着骨骼爆响。
吴前左臂突然暴长，五指化作青铜卦锁扣住自己咽喉。当锁芯嵌入喉结时，他听见吴青山的狞笑从地脉深处传来："半僵成，乾坤逆！"汴京方向升起血月，七十二具青铜棺椁列成弑君阵，棺盖缝隙渗出赵光义的命盘碎片。
"离火...焚香......"
王屠户的獬豸刺青完全剥落，玉石心脏的残片凝成三百卦钉。当第一枚钉入吴前眉心时，琉璃尸群突然暴走，箭簇离弦射向倒悬的汴京模型。吴前在癫狂中看见未来幻影：自己的左半身正在龙床上掐死赵光义，右半身却化为玉雕镇在真陵入口。
寅时鸡鸣撕裂冰霜。
吴前右脸的复辟玉纹突然离体，凝成李莫哀的残影。她指尖点在血色"坤六断"上，七十二枚卦钉应声离体，将琉璃尸群钉回炼尸鼎。当最后一枚卦钉封鼎时，吴前左眼的青铜卦纹突然炸裂——瞳孔深处，吴道子的独眼珠正泛着青光！
晨光染红祠堂残垣时，吴前在血泊中摸到半截伏魔杖。
杖身内壁的梵文正在渗血，显化出惠源大师圆寂前的场景：老僧用禅杖击碎自己天灵盖，颅骨里爬出的竟是吴青山豢养的尸虫！虫背刻着"太平兴国西年七月初七"，正是此刻东方血云汇聚的凶日。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卦盘时，吴前彻底玉化的右臂突然崩碎。
三百乐工亡魂从残片中涌出，他们撕开腐烂的喉咙，用倒背的《浪淘沙》将弑君阵逆推。汴京方向传来十二声丧钟，吴青山的声音在晨风中扭曲："半僵噬主？不，你才是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