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相见欢·咒
吴前在血泊中睁开眼时，地宫己变成《相见欢》的炼狱。穹顶倒悬着晶化的"林花"，每片花瓣都刻着"谢了春红"的咒文。他刚撑起身子，花瓣便暴雨般射下，在青玉地面烙出冒烟的孔洞。
"嗒。"
一滴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血洼里映出李煜的倒影。那倒影突然开口，吟诵的却是变调词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最后三字化作音波利刃，吴前翻滚避让时，发现自己的影子竟被钉在原地，胸口插着半截"无奈朝来寒雨"的晶片。
"这是词咒..."他撕开衣襟，脊背残缺的八卦图正在渗血。李仲寓的残魂在体内尖叫："用霓裳残谱！快！"吴前咬牙扯出没入肩胛的晶片，以血为墨在地上画出《霓裳羽衣曲》的音符。
音符成形的刹那，地宫响起裂帛之声。三百根"朝来寒雨"凝成的冰锥悬在半空，被突然浮现的琵琶虚影震碎。吴前趁机冲向刻着"月如钩"的西墙，每步都踏在《相见欢》的韵脚上——这是李仲寓残魂的指引。
"寂寞梧桐——"李煜的诅咒如影随形。墙面突现巨树幻影，梧桐叶化作铁锁缠向吴前脖颈。他挥刀斩叶，刀刃却被叶脉中的"深院锁清秋"咒文腐蚀。千钧一发之际，怀中复辟玉残片突然灼亮，映出母亲李莫哀被锁在树根深处的残魂。
"剪不断，理还乱..."李煜的吟哦声中，铁锁骤然收紧。吴前双目充血，将霓裳残谱拍在树干上。谱面金蝶纷飞，啃食咒文的声音令人牙酸。当最后一只金蝶肚皮胀破时，树根炸开，露出李莫哀晶化的右手——掌心攥着半枚"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的词牌玉符。
吴前握住玉符的瞬间，地宫突然翻转。他坠入《相见欢》的末句幻境：赵光义站在汴京皇城的观星台上，脚下是用南唐遗民尸骨铺就的"离愁"卦阵。阵眼处跪着个青衣女子，后颈刺着吴道子的生辰八字。
"娘亲！"吴前刚要冲过去，双脚却被"月如钩"钉在原地。赵光义的笑声震得幻境龟裂："这滋味如何？你吴家守的不是墓，是朕的江山永固！"
霓裳残谱突然自发翻页，李仲寓的残魂裹着吴前撞破幻境。回到地宫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铁棺之上，三百乐工玉俑围着他跳《霓裳》亡舞。每个舞步都在地面刻下带血的"朱颜改"，而这些血咒正通过棺底裂缝渗向汴京方向。
"原来如此..."吴前摸到棺底的太平兴国西年镇魂钉，突然狂笑，"用《相见欢》词咒吸南唐怨气养宋室龙脉！"他反手将玉符刺入胸膛，心头血喷在乐工玉俑额头的"李"字上。
所有玉俑突然静止，裂口中飘出青色魂火。李仲寓的残魂在火光中显现，双手结出吴道子教过的禁术："以我残魂，破尔千秋咒！"魂火汇成巨浪扑向铁棺，棺中赵匡胤的晶化尸身发出碎裂声。
当地宫开始坍塌时，吴前听见双重诅咒——李煜的"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与赵光义的"西海岂是无主地"在空中对撞。他抱着母亲残存的右手跃入暗河，身后传来词咒解封的轰鸣，仿佛整个南唐的冤魂在齐诵：
"胭脂泪，相留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