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南唐旧乐工
吴前踏入霓裳冢时，琵琶弦割破了第一滴血。墓道两侧的磷火突然跳动，映出三百具晶化乐工尸骸，他们手中的乐器早己与白骨共生，玉质琴身刻满《虞美人》变徵之音。
"商角徵羽..."李莫哀的晶化右手突然震颤，五指在虚空划出五音卦象。吴前脊背的八卦骨发出嗡鸣，乾位卦纹裂开处飞出半片《浪淘沙》残谱，恰好嵌在最近那具乐工尸骸的琵琶缺口中。
尸骸空洞的眼窝燃起青焰，骨指扫过琴弦的刹那，吴前听见三十年前的绝响——那是金陵城破前夕，李煜逼乐工们奏完最后一曲《霓裳》，随后用玉斧将他们的魂魄封入乐器。
"林花谢了春红！"乐工尸骸齐声嘶吼，音浪化作带刺的虞美人花瓣袭来。吴前以煞刀格挡，刀刃却被花瓣上的"太匆匆"咒文腐蚀出缺口。他翻滚避让时撞倒一具箜篌尸骸，发现其胸腔内嵌着刻有"显德六年"的青铜簧片。
"坎位生门！"李莫哀的右手突然插入地面，引出暗河水柱。吴前踏水而起，在倒影中窥见乐工们的致命弱点——每具尸骸的琵琶骨都钉着南唐调兵符，符上"李从嘉印"正被赵光义的镇魂咒侵蚀。
他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向离位卦纹。火光炸裂的瞬间，三百乐工突然摆出《破阵子》战舞阵型，骨笛吹出的音波凝成玄铁锁链，缠住吴前的西肢往不同方位拉扯。
"乾三连，坤六断..."吴前忍痛催动麻衣相术，血管中游走的《浪淘沙》词句突然具象化，与锁链上的"西十年来家国"词咒对撞。气浪掀翻乐工尸骸时，他看见主墓室的门环——竟是两只由《相见欢》词牌熔铸的睚眦！
琵琶尸骸突然暴起，骨指插入吴前肩胛："少将军，该还债了！"剧痛中，王屠户的煞刀记忆涌入识海：
显德七年冬，霓裳冢
年轻的王屠户颤抖着将煞刀刺入乐工首领心脏，刀纹吸饱鲜血后显出"雕栏玉砌"西字。垂死的乐工突然抓住他手腕："吴道子用我儿炼卦骨...你将来..."
记忆被琵琶音斩断，吴前暴喝着扯断锁链。他撕开乐工尸骸的胸腔，取出那枚带血的调兵符按在额头。符咒苏醒的刹那，整座霓裳冢开始晶化，乐工们的魂魄从乐器中挣脱，在空中拼出先天八卦阵图。
"少将军，看好了！"乐工首领的残魂拨动虚空琴弦，三百亡魂齐奏《虞美人》末章。音波所过之处，墓砖浮现李煜用骨血书写的真相：
开宝九年七月初七
真正的霓裳冢不在金陵，而在汴京地底。李煜用乐工魂魄为引，将南唐龙脉偷埋赵宋皇陵之下，而执行者正是吴道子！
吴前呕出玉化的内脏碎块，在死亡边缘看清卦象——乐工们摆出的竟是逆转的"未济卦"，阵眼处悬浮着半卷带血《破阵子》。他扯断脊椎骨掷向阵眼，骨片刺穿乐谱的瞬间，整座霓裳冢的时间开始倒流。
乐工尸骸逐渐恢复血肉，他们手中的乐器褪去晶化，露出原本的檀木纹理。吴前在时光逆流中听见最后的合奏，那是《霓裳羽衣曲》失传的第十三乐章——用十万生魂献祭的"安魂渡厄调"。
当倒流停止时，吴前跪在空荡的主墓室。三百乐器堆成坟冢，冢前石碑刻着乐工们的真正遗言：
「乾为君，坤为臣，霓裳一曲葬乾坤」
他伸手触摸碑文的刹那，李莫哀的右手突然粉碎，化作玉粉渗入地缝。远方传来汴京皇陵崩塌的轰鸣，而掌心残留的半枚调兵符上，"李从嘉印"正逐渐变成"吴前"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