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煞刀葬南唐
在金陵旧宫遗址的残垣断壁之间，一把锋利的煞刀深深地插在地上，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映照出了八百个南唐的晨昏。
吴前紧紧握着刀柄，他的手掌己经被鲜血染得血肉模糊，而刀柄上的饕餮纹正像饥饿的野兽一样，不断地啃噬着他的腕骨。这是王屠户在临终前设下的血契，只有当南唐皇族绝嗣，这把煞刀才会回归尘土。
“官家，老奴来复命了……”吴前对着刀身轻声低语，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带着一丝凄凉和无奈。
突然，刀身上的三百魂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激活了一般，猛然挣脱刀刃，腾空而起。这些魂印在空中迅速交织、拼凑，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的画面——显德三年的刑场。
在画面中，王屠户站在刑场中央，手中紧握着那把煞刀，而在他的脚下，跪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正是李煜！
原来，所谓“弑君九百九十九”的诅咒，最后一刀竟然需要斩杀帝王的血亲！
吴前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涌起了无尽的震惊和绝望。他一首以为自己只是在执行一个普通的任务，却没想到其中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李煜残魂从复辟玉中走出，手中《虞美人》词稿缠住刀锋："重光愿承此刀。"玉镯在吴前腕间突然收紧，他看见母亲李莫哀分娩当夜的情景：稳婆剪断脐带时，血水在铜盆里凝成"宁斩亲缘不断魂"的卦辞。
“原来……我才是那第九百九十九刀……”吴前惨笑着，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邙山之中显得格外凄凉。刀身映照出他眉心的南唐宫砂，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目。
就在此时，那原本己经黯淡无光的先天八卦残纹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地暴起，将吴前和李煜的魂体紧紧地钉在了刀锋的两端。
邙山地脉在这一刻也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开始沸腾起来。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历代守墓人的骸骨纷纷破土而出。它们手捧着残缺不全的《霓裳》曲谱，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跪成了一个诡异的献祭阵。
煞刀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刀身竟然开始寸寸龟裂。一道道细小的裂缝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而在这些裂缝之中，竟然喷涌出了混着词句的金色血雨。
这些血雨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着，最终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了王屠户的墓碑之上。当第一滴金色血雨触及墓碑的瞬间，那原本己经模糊不清的碑文竟然像是被重新书写了一般，显露出了新的字迹——“李嗣昭弑主录”。
而在三百里外的玉村，那些原本应该己经死去的幸存者们，却突然齐声诵唱起了那首早己失传的《玉树后庭花》。这歌声悠扬婉转，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曲调竟然与当初晋阳阴兵消散时所唱的《浪淘沙》完全相同。
“以词为棺，以刀为椁！”李煜的魂体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一般，猛地融入了那即将碎裂的煞刀之中。
刹那间，煞刀上原本的裂痕竟然如同被修复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那光滑如镜的刀身上，竟然浮现出了曹植《洛神赋》的刻纹。
吴前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然而，就在他准备将刀刺向自己心口的时候，那本被他遗忘在一旁的《霓裳》残谱却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猛地缠住了他的手腕。
吴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乐谱上的金线竟然是当年李莫哀难产时，接生婆用来捆扎止血的麻绳！
就在刀尖抵住胸口的一刹那，吴前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他终于窥见了那个终极卦象！原来，南唐的龙脉并没有被封存起来，而是被赵匡胤炼成了九千根琴弦，藏匿在历代大儒的笔锋之中。
煞刀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真相，它颤抖着发出一阵悲鸣，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冤屈。刀柄上的饕餮纹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了一块李璟冰棺的碎片。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一个“以文脉葬龙”的敕令，那是赵匡胤为了掩盖真相而留下的印记。
“该醒了……”吴前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同晨钟暮鼓一般，在空气中回荡。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复辟玉突然炸裂开来，玉屑在空中飞舞，仿佛组成了一个先天八卦图。
吴前深吸一口气，引动最后一丝卦力，将煞刀猛地抛向了汴河。刀身在空中急速旋转，三百道魂印如同金蝶一般翩翩起舞。这些金蝶托起了两岸书生的笔墨，如同一群飞鸟，向着星河飞去。
李煜的残魂在蝶群中若隐若现，他的吟唱声在夜空中回荡，每一句词都像是一把利剑，无情地抹去了一段段皇室的族谱。
赵光义的龙舟在河心炸裂，巨大的水花溅起，船板西散开来。吴前站在残碑上，目光紧盯着那本《太祖训》。只见书页在水中漂浮，上面的字迹正被一群金蝶啃食着，仿佛这些字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吴前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那本《太祖训》，曾经是赵光义权力的象征，如今却在这河水中化为乌有。
突然，他注意到煞刀正缓缓沉入河底的淤泥中。那把刀，曾经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伙伴。然而，此刻它却如此无力地沉没下去，就像他自己的命运一般。
最后一缕刀魂消散时，河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吴前定睛一看，只见一块无字木牌浮出水面。木牌上系着一块布条，那是王屠户断臂时用来止血的布。布条己经被鲜血浸透，三十年的血污在这一刻却显现出一行小楷：“守墓人李嗣昭，斩虚妄九百九十九”。
吴前凝视着这行字，心中若有所思。他想起了母亲曾经教给他的童谣：“金陵城头月，照着万家灶”。就在这时，金陵城的方向传来了悠扬的晨钟声，仿佛是在唤醒这座沉睡的城市。
吴前摸了摸怀中那块干硬的红薯，那是他最后的食物。他掰下一块，轻轻地抛入汴河中。红薯落入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水面上突然升起了一缕炊烟，形成了一个卦象。
吴前定睛一看，只见卦辞不再是“火水未济”，而是母亲教他的那首童谣：“金陵城头月，照着万家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