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执念葬地脉
邙山地脉在吴前脚下哀鸣,每道裂隙都喷涌着混有《破阵子》词句的金色岩浆。他立于无字碑顶,怀中复辟玉的残渣正随心跳渗入碑石——这是李璟当年刻"葬龙于渊"的镇山石,石底压着十万南唐遗民的指骨。
寅时末,坤位开!
随着吴前的一声断喝,他毫不犹豫地将泪盐卦盘狠狠地拍入了那古老的碑文之中。
刹那间,地脉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禁锢,原本汹涌的岩浆像是被瞬间冻结一般,竟然缓缓地凝结成了三百面青铜镜。
这些铜镜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历代帝王的葬龙仪式。吴前瞪大了眼睛,看着镜中依次显现的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赵匡胤,他正指挥着工匠们在汴河上挖掘龙脉,然后将其铸造成了一根巨大的盘龙柱。
接着,画面一转,赵光义出现在了太行山脉,他正抽取着地髓,用来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
然而,当吴前的目光落到最深处的那面铜镜时,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只见李璟正手持利刃,残忍地割开了少年李煜的手腕,鲜血如泉涌般流出。而李璟则用这鲜血绘制着一幅活陵阵图!
“重光兄,该醒了!”吴前怒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块玉渣震碎。
玉屑如箭雨般激射而出,裹挟着显德镇魂钉,径首朝那面铜镜飞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铜镜应声炸裂,碎片西散飞溅。
其中一片锋利的镜片如闪电般划过吴前的手腕,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血珠在坠地的瞬间,竟然化作了一朵朵洁白如雪的白山茶。
花蕊中,隐隐升起了李煜的残魂。他面色苍白如纸,却手持着一根冰蚕弦,毫不犹豫地将其扎入了地脉的裂缝之中。
地底传来冰棺爆裂声。李璟的咆哮震得无字碑倾斜:"竖子敢坏我百年局!" 裂缝中伸出寒冰巨爪,爪心攥着半块先天八卦残片——正是吴道子假死时被剜去的脊骨!
“师祖,您困得够久了。”吴前轻声说道,仿佛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然而,他的声音却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然后毅然决然地踏着卦位,如飞鸟般轻盈地跃入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
就在他的冰爪拍下的一刹那,一道清脆的陶埙声突然响起。这声音如同天籁,婉转悠扬,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然而,这美妙的音乐却并非为了取悦世人,而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音波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瞬间将那坚如钢铁的寒冰震成了无数细小的陶粉,如同玉村人俑一般。
陶粉在空中弥漫,形成了一片粉雾。在这片粉雾中,一个惊人的真相渐渐浮现出来。
原来,李璟在借李煜的躯壳复生时,竟然将自己的执念炼制成了一颗地脉毒瘤。这颗毒瘤犹如恶魔一般,紧紧缠绕着大宋的十二州文脉,吞噬着它们的生命力。
吴前见状,毫不犹豫地施展法术,口中念念有词:“坎水涤秽!”
随着他的咒语声,一股巨大的汴河水如同一头咆哮的巨龙,奔腾而下,灌入那深不见底的地渊之中。
水流如同一支无坚不摧的箭矢,首首地冲向那颗地脉毒瘤。然而,就在水流触及毒瘤的瞬间,毒瘤突然发生了异变。
只见毒瘤表面浮现出一行金色的文字,那竟然是赵光义亲手书写的“以文脉养龙”的敕令!
这敕令如同有生命一般,突然化作一道金色的锁链,如同毒蛇一般缠向吴前。
吴前心中一惊,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只见他迅速取出泪盐卦盘,口中念动咒语,卦盘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那道金色的锁链在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烈焰灼烧一般,迅速退缩。而此时,卦盘中的“熙宁”粟粒也开始发芽,根须如同一双灵巧的手,刺破了敕令上的金字!
就在这时,李煜的残魂突然燃烧起来,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耀眼。他的灵魂之力在地脉核心处交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八阵图。
吴前定睛看去,只见阵眼处有一个漆黑的洞穴,宛如恶魔的眼睛,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在那洞穴之中,竟然沉睡着一颗“永寿珠”。这颗珠子是李璟抽取了三十万民夫的寿元炼制而成,其中蕴含着少年李煜被剥离的魂髓。
“以执念,葬执念!”伴随着吴前的怒吼声,他毅然决然地剜出了自己右眼的结晶泪盐卦盘,并将其如流星般掷向了那颗永寿珠。
卦盘在空中急速飞行,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当它与永寿珠相撞的瞬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卦盘瞬间裂成了九宫格,每一格中都镶嵌着一件南唐时期的旧物。
乾宫之中,王屠户的獬豸刺青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它似乎拥有着镇压尸气的力量;坤位之上,李仲寓的胫骨笛静静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被吹响的那一刻,吹奏出那能够安抚灵魂的曲调;震位里,韩熙载的焦尾琴则显得有些古朴,它似乎承载着无尽的故事,等待着有人来弹奏那《霓裳》的终章……
就在这些旧物一一展现之时,永寿珠也在剧烈的撞击下炸裂开来。刹那间,一股强大的能量喷涌而出,少年李煜的魂髓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竟然化作了一只春蚕。
这只春蚕通体洁白如雪,它吐出的丝线如同银线一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些丝线仿佛有着生命一般,自动地缠绕在那些地脉的裂隙之上,将它们紧密地缝合起来。
而吴前,则在这如丝雨般的能量中不断坠落。他的身体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终于,他摸到了地渊底部的无字碑基座。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基座的一刹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碑底那原本空白的三百行铭文,突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显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
这些铭文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每一行都像是用古老的文字书写而成。吴前定睛一看,发现这些竟然是《麻衣相术》的最终章——“葬心篇”!
“龙脉非山河,在民心饥饱;帝陵非丘冢,在童叟笑啼。葬龙者,葬己痴妄也。”这短短的几句话,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吴前凝视着这些文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地脉轰鸣渐息,吴前攀出裂缝时,怀中的陶埙己长满野粟。埙身裂纹间钻出嫩芽,芽尖托着颗露珠——珠内映出汴京景象:赵光义在春风亭枯坐,白发缠着《虞美人》词牌金线,每根金线都系着株邙山野粟。
"陛下,该用早膳了。"太监捧上粥羹。粟米粘在帝王唇边时,他突然痛哭失声。泪珠滚落处,御案奏折显出新词:"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远山传来陶埙声,吴前坐在新坟前。碑是王屠户的煞刀所化,碑前野火余烬里,三百颗粟粒排成谦卦。他掰开硬馍塞进嘴里,尝到地脉深处最后的执念:不是李璟的帝王梦,而是玉村孩童饿极时,啃食陶土的那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