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墨痕斋”工作室。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陈腐气和松烟墨的淡香。
苏辰坐在工作台前,背脊挺首,神情专注。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紧锁在面前一张明代地方志的泛黄残页上。
镊子在他手中稳如磐石,轻轻拈起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破损纸张碎片。
另一只手用特制的毛笔蘸取少量古法调制的浆糊,小心翼翼地点在残页的破损边缘。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多余。
这是他的日常,修复古籍,与沉默的历史对话。
他享受这种安静,能隔绝外界的喧嚣。
残页上字迹模糊,但一处指甲盖大小的墨痕图案却异常清晰——不像文字,倒像某种扭曲、潦草的祭祀符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
就在苏辰用玉石压尺轻轻压平刚补好的部分,指尖无意间擦过那块墨痕时——
“嗡!”
一声尖锐的耳鸣毫无征兆地炸开,剧烈的头痛随之而来,眼前瞬间一黑。
紧接着,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泥泞的雨夜,篝火疯狂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扭曲、狂热又夹杂着恐惧的脸。】
【不成调的、急促的鼓点疯狂敲击,混合着意义不明的低沉吟诵。】
【一个巨大、模糊的阴影在雨幕和火光中摇曳,看不清具体形态,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呃……”
苏辰闷哼一声,猛地抽回手。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耳鸣渐渐退去,但剧烈的头痛还在持续。
刚才那几秒钟的体验,真实得可怕。
怎么回事?
低血糖?还是最近赶工太累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指节按压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眼角余光瞥向工作台。
角落那方常用的旧砚台震动了一下,表面好像有极淡的墨色纹路一闪而过?!
苏辰立刻转头看去。
砚台静静地躺在那里,古朴厚重,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不同。
刚才……是眼花了吗?
他定了定神,试图将那混乱的画面和感觉归结为幻觉。
可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不安还在。
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开,无法忽视。
就在这时,窗外隐约传来几声鼓声。
“咚……咚咚……嗒……”
声音不大,而且节奏怪异,像是有人在胡乱敲打。
几声之后,很快就消失在楼下街道传来的汽车鸣笛和人流喧嚣中。
苏辰皱着眉走到窗边。
楼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派现代都市的繁华景象。
刚才的鼓声,是巧合?还是……?
他回到工作台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残页上。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再次轻轻触碰那块诡异的墨痕。
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指尖传来的只有纸张粗糙的纤维感,冰冷而平静。
苏辰的心却没有因此放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那方砚台,最后望向窗外鼓声传来的方向。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但他隐隐有种感觉。
有什么东西,从他触碰到那墨痕的瞬间开始,己经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