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深沉,仿若一块厚重的黑布将大地裹得严严实实。安阳在小学附近来来回回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心急如焚的他又马不停蹄地绕着初中外圈一路搜寻。
“她能跑到哪儿去啊?”安阳一边念叨,一边匆忙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都十点了,她身无分文,手机也没带,大晚上的能去哪儿啊?”
安阳又一次低头看向手机,期盼的消息并未出现,找人的线索依旧全无。他的脚步沉重而迟缓,一步步朝着自家小区挪去。
进了小区,他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在草坪周边不停地打转,眼神急切又无助,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不知转了多少圈,双腿似灌了铅,疲惫感汹涌袭来,整个人精疲力竭。无奈之下,他拖着步子,决定回自家那栋楼碰碰运气。
安阳刚走到大楼门禁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平日里隐秘的“秘密基地”入口旁,那只旧箱子似乎被挪动了些许。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信箱旁的杂物室挪去。
轻轻推开挡在门口的纸箱,再跨过用旧报纸胡乱堆砌成的格挡,紧接着,他迅速打开手机闪光灯,一道刺目的亮光划破黑暗。只见陈语蜷缩在墙角,怀中紧紧抱着一根脏兮兮的灯管,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枝,静静地发着呆。
陈语被手机闪光灯猛地一照,眼睛刺痛,“噌”地一下跳起来,顺手操起灯管就挥向安阳。嘴里大骂:“狗东西!你要把我闪瞎了啊!”
安阳连忙双手上前,哪怕灯管磕得手生疼,也还是稳稳接住,大声嚷道:“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的无色光剑!”
说完把那根灯管从陈语手中轻柔地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挂回墙上。
“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陈语没好气地走到安阳身边,狠狠踹了他一脚,“还无色光剑!就特么一根三楼阿姨家里坏了的灯管愣是让你藏了十几年!”
“你管我!”安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你离家出走就不幼稚了?我们一堆人找你半天了!”
陈语顿时脸色一红,迅速爬到安阳背上就勒住他的脖子,张嘴就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啊啊啊!痛死了!你属狗的啊!快放开!”安阳疼得倒吸凉气,双手拼命掰扯陈语手臂,“快下来!”
听到安阳鬼哭狼嚎,陈语松了口,可胳膊依旧紧紧箍着脖子不撒手。
安阳也是没有办法,伸手托住陈语的大腿,把她稳稳背在身后。嘴上不断念叨着:“你们怎么一天天的事儿那么多!我都快被折腾死了……”
陈语没有说话,安阳感觉自已的肩膀好像被什么东西浸湿了。意识到陈语哭了,他连忙哄道:“别哭了,别哭了。不行你再咬一口吧!”
“呜……谁……谁特么要咬你啊!”陈语哽咽着抽泣着说,“你以为你是唐僧啊?呜呜呜呜……”
话一说完,陈语干脆趴在安阳背上,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安阳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地背着她,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剑”上,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陈语一听,手上猛地用力,勒紧了安阳的脖子,恶狠狠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太过分了!”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呀!”安阳赶忙陪着笑脸说道,“我主要是看你你刚才拿那根灯管的样子,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儿了。那会儿你从三楼阿姨那儿要来这灯管,偷偷摸摸塞给我,还特正经地跟我说,想要激发出这把剑的威力,让他发光,得大声的喊‘剑来’!”
“哈哈哈哈,你个大傻X啊!”陈语一听这话,立马破涕为笑,笑得前仰后合,“你可真够傻的呀,天天回家就拿着根灯管,在那儿喊‘剑来,剑来’的,还老缠着我问为啥它不发光呢?”
“你是真够坑的!”安阳气的牙痒痒,咬着牙地说,“你为了让这把剑发光,居然跑去把物业的电线剪了,逼着我把灯管尾巴碰上去,跟我说充充电就能发光了!”
安阳说着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说:“那天我在楼下被打得,把八楼上初中的姐姐都吓哭了!直接扬名整栋楼!不对,整个小区!”
回想起这事,陈语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鼻涕眼泪在安阳背上蹭干净,小声嘀咕道:“要是那会你真按上去了,我这会也不用那么难过了!”
一听这话,安阳顿时瞪大了眼睛,狂翻起白眼,扯着嗓子怒吼道:“合着你刚刚拿着我的无色光剑想那么久就是想弄死我?”
陈语见安阳又冲她大呼小叫的,那暴脾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张嘴作势又要咬向他的肩膀。
“别咬!你刚蹭过!脏!”安阳赶忙求饶。
陈语眼珠一转,想了想,换了另一边肩膀,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你绝对是条狗!”安阳疼得嗷嗷直叫,使出浑身力气,总算把陈语从背上给扯了下来。
陈语看着他痛的脸色发白,终于“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安阳才渐渐缓过劲儿来,他瞅着站在那儿嬉皮笑脸的陈语,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会儿心情该好点儿了吧?要不咱回家吧?”
陈语一听“回家”这俩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唰”地变得煞白,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打转,紧接着“扑通”一声蹲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说:“回家?我……我哪里还有家……”
安阳一看,急忙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哭得这么厉害!”
陈语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安阳的手臂,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声音里满是绝望,带着哭腔说道:“安阳,我……我真的没家了,没家了啊……”